看著渾身抽搐的龍衛在被灌下所謂的解藥後,漸漸平靜下來,夏允兒的臉色變得尤為難看,遠不似唐芯那般激動。
“起效果了。”唐芯喜極而泣,慌忙抓起另一碗還熱著的解藥,想要去內殿為冷麵神服下。
“著什麼急。”夏允兒立馬拽住她,沒好氣地提醒道,“隻是情況緩和了點兒,太醫有說毒解開了嗎?再看看。”
這話一出,她分明聽到耳邊傳來某人的低笑,即使沒回頭,她也能想象出沈濯香臉上可惡的表情。
早知道就不跟他打賭了!
唐芯壓根沒察覺夏允兒的反常,點頭說:“對,不能著急,還得再觀察觀察。”
說完,她捧著瓷碗目不轉睛盯著椅子一動不動的人,不止是她,殿中諸人的注意力幾乎都在這人身上聚焦。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臨近天亮前,他臉上泛起的烏青之色,徹底褪去。
五名太醫連番診脈。
唐芯急得大氣也不敢喘,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連呼吸也放輕了。
手指緩緩收回,太醫長鬆口氣,帶著劫後餘生的驚喜道:“餘毒雖未完全清除,但脈象已平和下來了。”
聞言,懸在嗓子眼的心驟然回落,也許是一整晚神經高度緊繃,突然間放鬆下來,唐芯竟有些眼前發黑,甩甩頭,道:“我這就去給他喂藥。”
頭也不回衝到內殿,濃得熏鼻的苦藥一勺接一勺喂進沈濯日的口中,但他卻連最簡單的吞咽也做不到,黑色的液體不斷沿著嘴角滲出來,滴落在古銅色的胸膛上。
唐芯趕忙用手堵住他的嘴,麵上清淚滾滾:“你喝啊,這藥能救你的命,快點喝下去,別再吐了。”
但他卻無動於衷,溫熱的藥汁沾了唐芯一手,就像一滴滴沸騰的油水,燙得她心髒直抽搐。
修容麵露無奈,腳下一動,想上前去幫忙。
就在這時,唐芯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主意,迅速擦幹淨眼淚。
她要做什麼?
殿內殿外的眾人紛紛凝神,不知何時,滯留在殿門前的白影已悄然來到珠簾前,安靜望著龍塌。
唐芯哪有心思理會別的?一仰頭,將藥汁包在嘴裏,苦到極致的味道瞬間包裹住味蕾。
臥槽!這味兒簡直是銷魂!
她差點惡心得吐出來,小臉擰在一起,強忍住胃痙攣的難受感,爬到榻上,低頭吻上沈濯日烏青的唇,強行將藥渡了進去。
“嘶”,抽氣聲從太醫口中發出,接著,他們齊齊轉頭,秉著非禮勿視的想法不再去看,可這偏頭,冷不防就看見了晃動的玉簾後,那張陰鷙得仿若修羅般恐怖的麵龐,心狠狠一抖,恐懼感油然而生。
危險的氣息在殿內無聲彌漫開來。
沈濯香微微側目,將清華豁然大變的神情盡收眼底,桃花眼閃了閃,狀似無奈地感慨道:“皇嫂也真是,就算再怎麼心急,也該看看場合啊。”
大氅下,拳頭緊握,緊抿的唇瓣透著幾分克製,幾分輕顫。
“倒是叫攝政王見笑了。”沈濯香笑吟吟拱手,他最是知道什麼話最戳人心,有些事攤開來講,或許才能逼得此人知難而退。
清華幽幽合上眼睛,胸口上下起伏著,像是一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令人膽戰心驚。
唐芙扯著手指頭,憂心忡忡地看著他,末了,忍不住朝沈濯香投去不滿的眼刀。
後者佯裝不知,麵上依舊擒笑。
半響,清華終是動了,淺薄的眼皮微微抬起,卻再未多看內殿一眼,漠然轉身,帶著滿身的孤寂揚長而去。
“主子!”黎叔忙不迭跟上,途徑沈濯香身側時,狠狠剮了他一下。
“來人啊,”沈濯香朗聲喚道。
立即就有士兵匆匆踏進殿中。
“去把行宮騰出來,楚國的貴客親自到訪,可不能失了禮數。”他沉聲吩咐道,而後,又低聲安排一句,“多派些人手盯緊他們,有何異動及時來報。”
“是。”士兵領命離開。
天大亮,陽光刺破雲層,投落在高低錯落的精美殿宇上。
太醫凝目坐在床頭的矮凳上邊,眉心緊鎖,食指並中指搭在帝王的手腕上,許久,才展顏笑道:“皇上的脈象平複了不少,隻是中毒多時,恐怕這解藥得多服幾貼,方能徹底解毒。”
“真的?”唐芯興奮地握了握拳頭,又有些不太放心,“你確定他的身體沒有大礙了?藥性會不會再複發?”
太醫莞爾一笑:“娘娘盡管放心,以先前那人的情況推斷,隻要毒解了,便可保住性命,”說著,笑容突然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