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爺爺,您記得我四歲生日那次嘛?”
“四歲……”趙壹清重複道。
趙銘軒看向掛在客廳中,最顯眼的那幅照片。
“幹爺爺,我還記得那天,您帶我去鄉下玩。”
“我不聽勸,非要下田玩兒,結果摔了一跤,衣服褲子都髒了,全是泥巴,我自己都惡心的夠嗆。”
“但是您不在意啊。”
“回去的路上我累了,您就讓我趴在您背上睡,髒兮兮的泥巴全都弄您身上去了,可您什麼都沒說。”
“幹爺爺,我也記得那次,因為沾了涼水,我半夜有些發燒,不舒服。”
“我清楚的記得,我咳嗽第一聲的時候,您就趕緊來到了我床邊。”
“給我量體溫,幫我穿好衣服,大半夜的背著我去醫院。”
“我記得那次沒看到出租車,是您背著我跑了幾條街去的醫院。”
“我都記得很清楚的……”
“幹爺爺。”
趙壹清無力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低著頭,雙手頂著隱隱作疼的太陽穴。
他心已經沉到了穀底。
此刻趙壹清已經沒興趣去追究究竟是誰告訴了銘軒這些事情。
隻是自己即將離開,銘軒卻如此不舍,這……究竟如何是好啊!
“幹爺爺,我還知道您病了,病的很重。”
“……”
“這樣啊,你……都知道了啊。”老人的聲音失了力氣。
他的眼窩深了很多,身形也看起來更加佝僂了。
“銘軒啊,是幹爺爺對不起你。”
“說好要陪你長大的,你看,你也都知道了。”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幹爺爺做不到了。”
“哈……”
趙壹清歎了口氣,然後抬起頭來,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來,銘軒。”
他衝趙銘軒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些。
“你看你這頭發,多久沒剪了,趕明兒去剪了啊。”
“你這個兒,以後得多喝牛奶啊,可別再偷偷拿去倒掉。”
“夜裏睡了可安生些,幹爺爺不在了,沒人給你掖被角。”
“早餐可一定記得吃,小孩子長身體呢。”
“要好好讀書,也要好好做人。”趙壹清絮絮叨叨著,像是要把一輩子的關心都說完。
“幹爺爺,我記住了。”趙銘軒堅定了點了點頭。
“可是……您不是要陪我長大嗎?”
“我可在菩薩麵前許願過的。”
“菩薩不會耍賴,幹爺爺也不能耍賴。”
“可是幹爺爺做不到了……”老人眼角隱隱有淚水,但他在拚命忍著。
他從小教育趙銘軒要堅強,奈何趙銘軒是個愛哭包,三天兩頭總愛哭。
至少在最後,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幹爺爺啊,一定要做好榜樣。
“銘軒,你看啊。”
“樓上的陳奶奶喜歡你,李大爺喜歡你。”
“三棟的爺爺奶奶都喜歡你。”
“陽光小區的所有爺爺奶奶叔叔阿姨都喜歡你。”
“菜市場的攤主喜歡你,肉店的伯伯也喜歡你。”
“銘軒啊,他們都喜歡你呢。”
“……”
“所以……沒有幹爺爺也沒關係的……是吧。”說道這裏,趙壹清的聲音已經顫抖了。
可他還忍著眼角的淚水。
“幹爺爺,就算全世界都喜歡我。”
“沒有你,也不行哦。”
“而且爺爺,您馬上就要坐飛機了,行李打包好了嗎?”
“坐飛機?”趙壹清不解。
“嗯!”趙銘軒重重的點了一下腦袋:“去外國的醫院接受最好的治療哦。”
“誰跟你說的?”
“一個大哥哥!”
“一個超級,超級厲害的大哥哥哦!”
“哢擦!”
突然,有鑰匙開門的聲音。
隨即趙銘軒的父母衝了進來。
“小叔,好消息!”中年男子緊緊的拉著趙壹清幹枯的手,早已淚流滿麵。
“你在……說什麼?”趙壹清滿臉疑惑。
“小叔你知道嗎!”中年男子一把擦幹淚水:“世界級音樂家羅斯特先生的慈善基金會居然通知醫院,願意無償送您去鷹帝國最好的醫院接受最好的治療!”
“而且不用等待,隨時都可以進行手術!”
“這……意思是……”反應過來的趙壹清張嘴好多次,才終於將聲音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