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轉眼便入了冬。
西北戰事又起,皇上重用年羹堯,連帶著華妃也連連侍寢,一時間風頭更甚,行事也愈發張揚。
安陵容自病愈後,也頗得寵愛,一個月總能有一兩次侍寢,卻也算不上盛寵,可華妃卻並不打算放過。
那日下著大雪,華妃卻突然派人來傳喚。
到了翊坤宮,便以華妃以教她如何侍奉皇上為由,在她宮中磨了五個時辰的墨。從白天到黑夜,直到敬事房送來了華妃侍寢的消息,華妃才肯放人離去。
巧翠心疼自家主子,在回去的路上低聲罵了一路,等到了延禧宮後,又忙著給安陵容熱敷。
手腕酸痛無比,熱敷後果然好多了。
比起巧翠的憤怒,安陵容顯得平靜無比。
這點屈辱算什麼。比起那年夏天,她被華妃當作歌妓戲弄要好得多。
她早已不複少女心性,在後宮熬了那麼多年,再大的屈辱她也受得。更何況,若不是她來受華妃的折磨,眉姐姐又怎麼會安然無恙呢。
於是也能苦中作樂,甘之如飴。
直到這天,姐妹三人齊聚碎玉軒。
快到年關了,宮裏所有人都忙著年節的事,安陵容便經常趁著無人之際偷偷來碎玉軒陪甄嬛說話。
甄嬛久不受寵,走了許多奴才,剩下的都是忠心的,倒也不怕他們出去說些什麼。
“連康祿海那樣沒心肝的東西走了你都能忍,換了我必定要稟明了皇後才是。”眉莊皺眉道。
甄嬛道:“既然是沒心肝的東西,走了便走了吧,我久病失寵,難免他們不周到些。好在有你和陵容在。”說罷,她笑眯眯地牽起兩人的手。
“我還好,”眉莊歎了口氣,“華妃近日盯著陵容,在她宮裏磨了五個時辰的墨。你看,這手腕上還纏著藥呢。”
甄嬛一聽這話,忙掀起安陵容的衣袖,見手腕處果然用布纏著,一時間心疼無比。
“可還疼嗎?”她輕輕觸摸著安陵容纏著白布的手腕,柔聲問道。
安陵容搖搖頭,臉頰卻泛上一片紅暈:“不疼的,多謝姐姐關心。”
甄嬛看著她,心疼之色溢於言表,一雙美目也染上了些哀傷。
“是我沒用......”
安陵容忙搖頭,也不顧受傷的手腕,雙手握緊她的手放在胸口:“不是的,真的一點也不疼。“
眉莊道:“你也不必太過自責,養好身體才是要緊,陵容和我都是這麼想的,對不對?”說罷,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忙點頭。
甄嬛釋然一笑:“有你們兩個真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氣。”
說著,她從身後拿出兩枚香囊。
一枚放進安陵容手心:“上次妹妹中毒一事實在令我膽戰心驚,我特地做了個香囊送給妹妹,裏麵放著些溫補的中藥材,貼身佩戴也有好處。”
安陵容驚喜地接過,笑得像個孩子一般。
“多謝姐姐,陵容很喜歡,一定日日夜夜隨身佩戴。”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便自作主張繡了桃花,妹妹喜歡嗎?”
安陵容有些愣住,她忽然想起那年碧桐書院。她和姐姐對麵而坐,姐姐溫柔地看著她,對她說的那番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妹妹自然是宜室宜家。”
無論過去多少年,她仍然記得那天。姐姐一襲水碧色的衣衫,溫柔的像是月光下柔和的一池春水,攪亂了她蕩漾的心緒。
自那以後,她便愛上了桃花。
不知一切是否都有所循跡,許多年後的這一天,她自認為自作主張繡上的那朵桃花,和她心中盛開的那朵桃花軌跡漸漸重合。
眼前的光影重疊,她溫柔的笑顏猶在眼前。
竟讓人分不清前世今生。
“姐姐怎麼知道,我最喜歡的便是桃花。”她輕聲說,語氣中仿佛帶著來自前世的悵然。
甄嬛驚喜道:“那還真是湊巧,看來我和妹妹心意相通。”
安陵容笑著,將那枚香囊放在手心。
“其實我也給姐姐準備了東西。”安陵容說著,命巧翠拿東西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