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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殯儀館(1 / 2)

淩晨時分,老天終於在一聲炸雷之後下起了雨,天亮後都還未有停歇的意思,總算洗去了一些多日的炎熱。

蘇木和母親一起吃過早餐後,在軍區醫院門口坐地鐵2號線去紅楓橋殯儀館祭奠覃婉兮的父親。

她在殯儀館附近買了一束花,進到給覃工設的靈堂。裏麵循環地播放著悲傷的喪樂,人比較多,也有從梓城一高趕過來的同事,她一一和他們打過招呼,跟在別人後麵緩慢前行。走了一段,看到覃婉兮的丈夫吳謙一身黑衣,正在一個角落裏和人輕聲交談。她左右環顧,不見覃婉兮。吳謙也看到了她,蘇木對他點了點頭。

隊伍排過去,輪到蘇木了,她放上鮮花,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再轉過身來,吳謙已站在身邊。

吳謙1.9米左右,肩寬體長,算是南方人中少有的高個子。他是梓城一高的體育老師,皮膚較黑,麵容粗獷,人送外號“鐵塔”,但其實他有一顆溫柔的心,常常被覃婉兮在辦公室誇讚會做家務,會燒菜,也會陪她浪漫,是全校公認的“居家好男人”的典範。然而,是誰說的“秀恩愛,死得快”?蘇木覺得好諷刺。此刻的吳謙形容憔悴,雙眼滿布血絲,沙啞著嗓子對蘇木說:“去旁邊坐一下吧。”

蘇木點點頭,問他:“婉兮呢?”

“她很累,昨晚一宿沒有合眼,我讓她在宋家多休息一會兒,中午再過來。”

蘇木跟著他走進一間休息室,裏麵沒有人。蘇木先在木沙發上坐下來,吳謙背對她站在角落的飲水機前,問她:“喝茶還是喝水?”

“水。謝謝。”

吳謙拿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溫水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自己也在蘇木斜對麵坐了下來。

蘇木覺得很壓抑,不知道說什麼,隻好端起杯子喝水。

“我想抽支煙,不介意吧?”吳謙抬眼問她。

“沒關係。”蘇木家裏沒有人抽煙,她其實挺不習慣煙味的。

吳謙從褲包裏拿出一包貴煙來,抽出一支點上,放進嘴裏吸了一口,頓時有白色的煙霧打著圈從他的嘴裏和鼻子裏噴出來。

兩人都沉默著,屋子裏沉寂如水。

“蘇木。”吳謙突然隔著一層煙霧看向她。

蘇木回看過去,等待下文。

“你和婉兮在一個教研組,關係也比較好,有空你勸勸她。”

蘇木的手頓在杯身上:“勸什麼?怎麼勸?”

吳謙前傾上身,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裏,然後身體往後縮,兩隻手肘撐在膝蓋處,雙手大拇指揉著眉心,疲憊、落魄,跟他平時在球場上的英姿、與覃婉兮並肩的柔情判若兩人。

蘇木心裏升起一絲憐憫:“喝水嗎?我去給你倒。”

他搖搖頭,放平手肘,身體往後靠在沙發上,轉頭看著蘇木:“她跟你說過我們的事情吧?是的,我承認我有罪,是你們眼中的渣男,但是,我不後悔。”

“對不起吳老師,你知道我還沒有結婚,對婚姻隻有憧憬,沒有認識,你跟我談這個恐怕不合適。”蘇木本能地抗拒這樣莫名的捆綁。

“你不用緊張。我很累,隻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至於這個人為什麼是你,我自己都不清楚,也許是冥冥中的一種眼緣吧。你和所有的人都若即若離,但其實你有一顆善解人意的心。”

“快別這樣說吳老師,我真的什麼都做不了。”蘇木不安地摩挲著牛仔褲。

吳謙很有立體感的臉上擠出一抹苦笑:“如果真的能有一台時光機帶我回到過去,我會像你一樣,不會早早地結婚。”

“啊!我不是……”蘇木驚呆了。嗬,我不是不想早結婚,而是不能和相愛的人結婚。一時間,她心頭又傷感起來。

吳謙自顧著說下去:“你一定談過戀愛,也被家人和同事催過婚,但是你一直淡定如常,不疾不徐,我相信你是寧缺毋濫,在等著那個適合你的人。如果我當初能像你這樣理智,不那麼衝動,真正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麼,就不會有今天的悲劇和難堪。”

蘇木沒想到他對自己有這樣的認知,一時啞然。

“當年,婉兮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很多男生都想把她追到手,我也不例外。但是為什麼去追?如今想來,除了她的外貌能滿足我的虛榮心外,她適合我嗎?反過來,我又真正適合她嗎?當所謂愛的激情退去以後,殘酷的現實擺在麵前,你才發現膚淺的愛情觀根本沒有幸福可言。”

吳謙又抽出一支煙來點上,濃重的苦澀籠罩著他英俊的臉:“我出身農家,父母隻有小學文化,我們村裏能考上大學的寥寥無幾。我是父母、是村裏人的驕傲,但是,進了城我才發現,在別人眼裏我什麼都不是。自卑、虛榮刺激我努力上進,自然娶媳婦兒也要娶最漂亮的。而婉兮是城裏人,是公主,她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天然的有很強的優越感。這就是差距。在兩個人還如漆似膠、你儂我儂的時候,你會說沒關係,愛情的力量很偉大很無敵,會去縮小那個差距。哼,怎麼可能呢?差距永遠都是差距,你得接受某些根深蒂固的觀念和思想它就是存在了,還存在得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