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完液後她模模糊糊地睡到天亮,聽15號病床的人說已經7點半了,渾身無力,肚子裏卻沒有餓的意思,她拖著左腳上了個廁所繼續歪倒在床上。
昨晚醫生告訴她要住一周的院,她琢磨著還是要給孫燕和小剛打個電話,看這事怎麼說,還有要和學校請假。
門口安安靜靜地走進一群醫生來,為首的一位滿頭花發,步履沉穩,氣度不凡,含笑對15號說:“把你的片子給我們看一下。”
病人家屬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堆片子,那老醫生把它舉得高高的,眾醫生和他一起看並小聲議論。
“我看用小針刀療法就很好。”
“恐怕還得動手術。”
老醫生放下片子又說:“你趴在床上,我們看一下你的腰和背。”
病人依言翻過身去。
老醫生伸手按著他的背問他:“是這裏痛嗎?這裏?這邊呢?”
窗口吹進一股深秋清寒的風,蘇木在風中淩亂了。
那那那裏麵,眉目清朗,黑眼如星,嘴角彎彎像菱角、神情專注認真的不正是某人嗎?
他瘦了,臉部輪廓更加分明。六年前的青澀已然褪去,男人的成熟魅力越發明顯。
他怎麼會在這裏?他為什麼會在這裏?誰讓他來這裏的?原來那個背影真的是他!
他抬起頭來,眼睛和蘇木的怦然撞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轉動。蘇木不能思想,不能活動,整個人定格成一尊泥塑木雕。
他撥開眾人走了過來。
蘇木喉嚨一澀,淚腺“崩”一聲打開,淚水流了下來。
他嘴角的弧度彎得更大了,每一絲眼波裏都是笑:“好,太好了!”
蘇木不知道好在哪裏,她這分鍾隻有一種表情——哭,不受控製的哭。她把被子拉到臉上,“嚶嚶嚶嚶”地哭出了聲。
他還是那句話:“真好!太好了!”
她的哭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她聽到老醫生說道:“哦喲,怎麼哭起來了?我看看我看看。”
15號病人家屬說:“這姑娘腳骨折了。”
蘇木哭得更凶了,感覺到他立刻掀開了腳那頭的被子看她的腳,又聽老醫生說:“有炎症,輸幾天消炎藥就好了。小陸,你認識這姑娘?”
某人說的每個字裏都帶著笑:“我女朋友。”
蘇木亂得一塌糊塗,又聽一個有些尖細的聲音驚訝道:“女朋友?師兄……”
“看來你沒照顧好人啊!好好哄哄,好好哄哄!”老醫生說。
蘇木隻想哭,隻想哭……
他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一會兒過來。”
眾人離開,房間裏安靜下來。
蘇木哭了一陣,意識才活動起來。她拉開被子,從包裏掏出紙來擦眼淚、擤鼻涕,回頭想去,卻找不到具體的哭的理由。想他?受欺負了難過想要依賴他?想他和受欺負了難過想要依賴他?
算了,哭都哭了,哪那麼多理由?
15號病人家屬和她說話:“姑娘,怎麼你男朋友不知道你摔了?”
“哎。昨天晚上他沒和我在一起,我又沒來得及跟他說。”
她突然頓住,他哪裏還是她的男朋友?他們早就結束了,他的身邊有別的人了。
沒多久,陸常山走了進來,在她床邊坐下,笑意盈盈。
蘇木往旁邊挪了挪,刻意和他保持距離,盯著他的眼睛遲疑著出口:“你……你和陳雅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