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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四、冷雨時(1 / 2)

時間以龜速爬行,蘇木覺得一秒鍾都是煎熬。

母親兀自冷著臉,看電視,鉤毛線拖鞋,該幹嘛幹嘛,任憑蘇木和張叔叔怎麼說,隻當這兩個人不存在。

他們回來時已是午後,張叔叔給蘇木單獨做了飯,她一口都吃不下去。

記憶中,母親性格變化的分水嶺似乎就是父親的去世。以前的她,溫柔和順,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姿態動作都如和煦的春風,又如靜美的姣花。父親去世以後,她一個人在梓城奔波,醫院、法院、醫療事故鑒定機構,誰也料不到她嬌小的身軀裏竟蘊藏著如許大的能量,支撐著她走完所有的程序,直到父親入土為安。

蘇木永遠都記得,母親再一次出現在她麵前時那消瘦憔悴而又青白淒惶的臉。

蘇木永遠不會忘記,多少個她醒過來的半夜,總能看見母親坐在暗夜的窗前,手裏抱著她親手給父親釀的桂花蜜。

姨媽、伯母、家裏的其他親戚,來來往往了兩年,直到姨媽和伯母問蘇木:“孩子,你爸爸走了,我們再去找一個叔叔來照顧你們母女,你同意嗎?”

那時蘇木有十四歲了,讀過很多書,懂得了很多道理,她點頭說:“我隻要媽媽開心,我不在的時候有人陪伴著她。”

張叔叔人很好,妹妹乖巧懂事,還有張力時常的來往,蘇木以為母親可以從父親去世的悲痛中走出來了,卻再也不能看見她柔婉恬靜的舊時容顏。

所以今日的種種,蘇木沒有資格多說什麼,更沒有資格指責母親,隻求她能把時間縮短一點。

從陸常山出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肚子裏那一點早餐和蘇木在車上給他塞在嘴裏的幾塊小零嘴早就變成能量消散了吧。天氣寒冷,外麵的雨一刻都沒有停過。

而母親,巋然不動。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張叔叔紫脹著臉,洪亮的聲音能把屋頂震破,“外麵氣溫隻有三度,山上更低,鐵打的身子都受不了!人家就這一個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他父母怎麼想?”

母親終於停下了手裏的活,臉色寒沉無波,語聲冷淡:“事情沒有發生在你身上,你說什麼都有理。”

“那也不能拿人家孩子出氣啊!”

“你沒聽見嗎?是他自己要報答他父親的養育之恩。我就不明白了,別人家養的孩子都懂得孝順,怎麼我養的孩子就不懂?”

蘇木低下頭去,心頭滋味無以言表。

“行了,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天上在下雨,那孩子恐怕都冷透了,飯也沒吃一口,你有多大的氣,也該消了!”張叔叔放低聲音,眉毛皺成了一團。

母親冷硬的神情中浮上些哀痛,話卻是對蘇木說的:“那時候,家裏的錢都給你爸爸治病了,還到處借著債,我身上隻有十塊錢的車費,剩下一塊錢吃了一碗豌豆糯米飯,醫院裏、他家裏,到處去找陸仁清,找來找去不見人,聽人說他第二天要上班,我就在醫院的長椅上將就了一晚,直到早上十點才見到他,沒給一個好臉色。”

蘇木蠕蠕唇,低低地說:“那是因為陸常山還昏迷不醒,他要守著他。”

“那就該拿你爸爸的命去換嗎?”母親嚴厲起來。

“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張叔叔趕緊止住她,“人家又不是故意要出錯。況且,最後人家不還是賠償了嗎?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你要掙那口氣也掙到了,快讓陸常山回來吧。”

母親嘴邊蹦出一個冷笑來:“你還真以為他在那兒跪著呐,說不定是在車裏吹著暖烘烘的空調呢!”

“媽,常山不是那樣的人!”蘇木爭辯道,心都要痛裂開了。

“他不是那樣的人又怎麼會沒經過我的允許就搶著和你把婚結了?他安的是什麼心?他那無情無義的父母又安的是什麼心?”母親積藏的怒火徹底爆發,衝蘇木大吼,“我還以為,他至少先來這兒一趟,或者是他父母來一趟,把該理的舊賬理一理,該說的話說一說。嗬,讓人家白撿一個媳婦!你不丟臉我丟臉!”

“你……你還是不是當媽的?說話這麼難聽!”張叔叔氣極。

蘇木站起身來,她從來沒有想過,隻是因為她愛上了陸常山,就要承受母親如此的苛責,但是又能怎樣呢?這一切不是她咎由自取嗎?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那就讓罪孽再深些又何妨?

她捏緊泛白的手指,用力穩住顫抖的身體,直視著母親說道:“媽,婚是我們自己去結的,他父母不知道。你們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那我們就自己在一起好了。您有叔叔和妹妹,就當沒我這個女兒也罷。陸常山的頭受過傷,在這麼冷的天裏跪著,我相信爸爸都會看不下去。從小,爸爸最疼我,最愛我,我要什麼他都會給我。好吧,我走了,您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