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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九、油桐木(1 / 2)

雪後的清晨,寒氣逼人肺腑,上山的路有凝凍,陸常山穿上登山鞋,他要再去雲門崖看一看。

昨天他就要跟張力他們一起去的,被他們以他的身體還未完全恢複為由極力攔住,隻好作罷。在左右不安中等了一天,到了傍晚時分,張力等三人回來,個個神情凝重,和前三天沒有任何變化。小天蹲在地上抱著頭,翻來覆去還是那句話:“都怪我沒有及時出手,反應太慢。”楊燦垂著頭,流著眼淚,一遍一遍地呼喊:“阿木!阿木!”張力像個木頭人那樣呆愣愣的,氣若遊絲般吐出幾個字:“還是沒有。”

“我看還是被水衝走的可能性比較大。”父親說,“那一帶山高路險,沒有人家住,不可能有人看到。就算是到了縣城,可也隻在南城邊上拐了個彎,而且那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能夠被人發現的幾率也幾乎沒有。”

“那我們跟著河走,是不是有希望?”小天抬起頭,眼睛亮了。

張力搖頭:“已經過了幾天了,跟不上了。南江那邊有輪船經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許會有船家發現。隻有等了。”

眾人沉默。趁著路麵還未結冰,陸常山堅持要張力帶楊燦和小天回梓城去,又說等把年過了以後他自己去把這件事告訴蘇母和張叔叔,“至少,讓二老過個歡喜的年。”他這樣說著,心已經被割成了一片片,痛得無以複加。他明明知道,時間如水般流走,每過去一個白天和黑夜,蘇木回來的希望就隨之減少一分,但他就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說好了要和他共度一生的,說好了要在很久很久以後和他坐在這個屋子後麵的院子裏一起細數他們的流年的,甚至,他們都已經訂好了去往海邊的票,要去踏沙、逐浪、享椰風,怎麼會突然就離開了呢?他不相信!他絕不相信!

“常山,別去了,沒有用的。”母親懂得他心裏的苦,忍了又忍,還是出聲阻止,近乎哀求。

“我就去看一下,不做什麼。有事情我會打電話。”

等父親追出來時,他已經走出老遠了。他知道這個時候父母和他一樣的傷痛,從而也更明了這個消息將會給蘇母帶去什麼,但他還想再等等,懷著最後的一點執念等待一個不可能再實現的轉機。

他沿著那天下午蘇木走過的小路上山,想象著那時她該是如何的歡欣鼓舞:一定是和楊燦嘻嘻哈哈地爬上一塊石頭,吼上兩嗓子後再靜聽回聲;或者是聽到了什麼響動就鑽到一叢灌木林裏看是不是有鳥窩;也或者隻是默默地走著,呼吸著山間的清新空氣。

她一定是像一隻鳥兒一樣很快樂,盡管路上出現了陳雅欣和薑黎。但在她心裏,這兩個人一定是如天邊的一片流雲一樣可以忽略不計的,直到真正的意外發生。

他蹙起眉悲痛地想:如果那天他一起來了,意外就不會發生;如果他知道陳雅欣還在,他一定會極力阻止她來,意外也不會發生。明明那晚碰到陳雅欣後他有預感的,可是他都做了什麼?他什麼都沒有做!他應該再去那家旅館看看陳雅欣走了沒有,可他竟然沒有去,是害怕她再糾纏上來嗎?僅僅隻憑沒有在街上看到就主觀判斷陳雅欣已經離開了,這是什麼邏輯?

說到底,一切的一切都源於他的大意。

樹枝上覆蓋著白雪,空氣稀薄,他低著頭慢慢地往上走。山路上有腳印,這麼冷的天,還有人進山來嗎?

到達那天出事的懸崖,上麵竟或站或坐著兩男兩女,一棵樹腳堆著他們裝得又大又鼓的登山背包,看見他,並沒有多少特別的表情。

岩石上還有幾攤積雪,其餘之處,濕漉漉的。他沿著邊緣走了一圈。對麵河岸和這邊不同,整一排都是巨大的山岩,被河水衝刷得沒有一點棱角,隻在三分之二處才有逐漸濃密的植被。所謂壁立千仞,大概就是這樣的景象了吧。偏東方向就是拱形的雲門崖,高高矗立,靜默無聲,就像一個來自遠古的河神,張開雙臂,守護著其下汩汩滔滔的坪川河。

“小心啦,有點滑。”一名登山客好心地提醒他。

他感激地回以一笑,俯身趴了下去。懸崖下莽莽蒼蒼,視線盡頭處是翻滾的河水。她應該就是從這裏掉下去的吧,那一瞬間,她是什麼心情?有沒有遺憾?有沒有留戀?有沒有想著他?

風從河上吹來,他的眼睛濕潤了。

那四個登山客開始拍照,見他趴著不動,難免奇怪,其中一位女士招呼他:“兄弟,別趴著了,危險!來,過來幫我們拍張照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