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帝九年,又是一年臘八節,天帝在下令屠殺董氏之後,又陸續對各個大族出手,天下局勢逐步緊張,各大部族尚存之人集中在一起,隱有戰事將起之勢。
皇宮大殿上,辛帝高居主位,黑袍金絲,頭戴金色冠冕,陰影遮住麵龐。大殿之下,跪伏兩個人,在前的老人身穿白袍,白袍之上有少許紫氣縈繞,緊跟著其後方還有一位身穿青袍的年輕人。老人在與天帝致意後便站直身體,抬起頭說道:
“陛下,昨日老臣夜觀天象,太白金星光蓋紫薇,是近年來最盛。恐是陛下先前舉措太過暴戾,怕是要有一場大戰降臨,陛下應早些準備才是。”
大殿主位之上,辛用手扶住額頭,陰影下的麵龐有些許皺眉。
“另外,還有一事啟稟陛下。”
“說吧。”
“老臣壽元將至,恐不能再擔任觀星師一職。我身邊這位是我的得意弟子,和瑆,也是我舉薦給陛下的下一位觀星師人選,他以繼承老臣全部衣缽,雖不是我羲氏子弟,但天賦極好,陛下可考慮考慮。”
“羲和,你是朕十分敬仰的前輩,也是個頂聰明的人,你說說,我這番行徑,如何論對錯是非。”
“陛下謬讚,老臣鬥膽諫言,陛下此舉有傷人和......”
“為何連你也如此......”辛少有的有些憤怒和落寞。
“但陛下此舉,功在萬古,利在千秋,若是成功,後世將是嶄新世代。”
辛微微一怔,他清楚知道羲並非是因自己的憤怒而阿諛奉承。
“此番言語,乃是朕登基以來聽過最中聽的話了。來人,從明日起,重開朝會。同時昭告天下,朕撤銷羲的觀星師一職,新的觀星師將由和瑆擔任。”
“陛下,您這......”
“下去吧,就當是給你先前之話語的補償好了。”
走出大殿,和瑆就開始詢問羲和,剛剛在殿中他聽的可謂是雲裏霧裏,說一點沒懂也不為過。
“師傅,天帝要幹什麼?值得......”
“出了大殿,沒人幫我們屏蔽天機,就切莫要再問此事。”
和瑆悻悻然收起了話頭,過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天帝為什麼說撤銷您的職務是補償,在外人看來,這不是當眾打您臉說您沒能力或者嫌棄您年紀上去了嘛?”
“此事可講,現在各大族死的死,傷的傷。我們羲氏卻筋骨未動,此次天帝宣布撤銷我的職位同時選你和氏作為下任觀星師,這便是動羲氏根本上的一些東西了,在那些聰明人眼中就是我們羲氏同樣收到打擊,而皇帝扶持起來了你一個傀儡觀星師來擔任要職。”
“所以,您是要我表麵對一切裝傻犯癡,實際上輔佐天帝,同時不被有心人發現真正的天時?”
“不,不用你畫蛇添足。如今重開封閉一年的朝會,你隻需要如實彙報即可,之後的天時之亂,他們隻會認為是你技藝不精,但我剛已經向天帝表明你的水平,他自然會相信你就是了。”
“隻是,陛下此舉無疑是徹底同那些大族撕破臉皮了,隻希望一切順利便是。”
大殿內,羲和他們走後。
“羲主動撤出職位,同時推薦非本族的和瑆擔任職務,本身就是支持朕此舉,不過若是要完成此事,仍需一場席卷九洲的戰爭掩人耳目才可......”
......
西嶽山腳下,雜草與古木具生,萬千未開化生靈在此處生活休息。此處少有開化之物行動的足跡,一切在自然的推動下無序但規律的行動著。但仍有少數不問世事或世俗絕望之人選擇在此處作為最後的休歇之處。
董姝在五年前山巔引魂之後,便在此處搭建茅草屋住下了,上次引魂並未成功見到董伍一麵,這始終是她的心結。今年臘八,她仍像往年一樣進行著臘八粥的製作。在李芒和董伍去世之後,她雖仍是每年製作臘八粥,卻再未曾喝過,隻是做好之後遙遙看著,等著,似乎在等一個敲門,一聲娘或妻。直至第二天粥已變得幹稠,才會去放到門口,送給那些未開化的動植物。從那件事後,她就再也沒有禮敬過諸神,隻是祭奠而已。
今年的臘八粥已經熬好,也隻是放著。茅草屋中仍是昏暗,董姝麵龐已經蒼白無色,常年的病痛使她無力再度過這個寒冬。
一絲絲光亮進入屋子,董姝睜開了半眯的雙眼,疑惑著是哪個未開化的長蟲推開屋門,她的茅草屋從第一年臘八後就開始半掩著,在害怕,害怕閉門後他們不敢進門。之前也會有類似情況,未開化的長蟲或者是其他山中動物進入屋內,隻要無惡意,她向來是不主動驅趕它們。
門被緩緩推開。
光湧入昏暗的房間,照在董姝的蒼白麵龐上。
蒼白麵龐上,伴隨陽光照入,變得溫熱。
溫熱,隨著麵龐緩緩落下,到衣角,到地上。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