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刀斃命！”紫鳶回憶起當時的慘狀，淚水便如泉湧。但她仍然保持清晰的聲音，以便白亦凡能聽清。
“娘最疼我，她走的時候，有沒有念叨我？”
“沒有，二夫人是在睡夢中走的。”
“那就好。”想到自己的慈愛的母親，白亦凡嘴角露出一絲淒慘的笑容。許久之後，他又問道：“爹曾說過要在五十歲之前報上孫子，他走之前，有提過這件事嗎？”
“沒有，事情來的太突然，他還來不及說……”紫鳶哽咽了。
“大哥呢？他小時候說過咱家的店鋪，他要開三千家分店，他走的時候可完成了夢想？”
“沒有……”說到這裏，紫鳶緊緊地捂著嘴，搖搖頭，不讓自己放聲大哭。她實在忍不住，沒法說下去了。
“奶娘呢？她說要賺足夠的銀兩給他兒子買兩個媳婦，她走的時候可曾實現她的願望？”
白亦凡沒有聽見紫鳶淒厲的哭聲，沉浸在自己回憶中的他，沒人回答，便自言自語，聲音虛弱得令人揪心。
……
等他將牌位上的人一一回憶完，紫鳶將頭埋在他肩膀上，不再大哭，隻是默默地低聲啜泣。他低頭抬起手，手指卻發麻不聽使喚。稍微恢複知覺後，他溫柔地撫摸著紫鳶的長發，輕輕一吻。
“你走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麼？”
紫鳶在他肩膀上用力地搖了搖頭，帶著哭腔道：“當時滿腦子都是仇恨，什麼都沒想，也什麼都想不了。”
“唉，苦了你了……”白亦凡說完這句話，就沒了動靜，低頭和紫鳶靠在一起，撫摸她秀發的手自然地垂落下去。
紫鳶靜靜地靠在白亦凡的肩膀上。多年不見，亦凡哥哥已經長成了帥氣瀟灑的青年。寬厚的肩膀和夏凡哥哥一樣溫暖。回憶起從前與白夏凡在一起的日子，淚痕未幹的紫鳶嘴角露出一抹淒涼的微笑。
“篤，篤，篤”
一陣敲擊地麵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黑夜可怕的寂靜，也打斷了紫鳶溫馨的回憶。
“紫鳶，是你嗎？”敲擊地麵的聲音到靈堂門口停下，蒼老沙啞的聲音輕輕呼喚紫鳶。
聲音的主人是麵容蒼老，皮膚如樹皮般幹燥粗糙，眼球混濁不清。他佝僂著背，柱著一根黑漆漆的拐杖，拐杖頂部是一個碗一樣大小的骷髏頭。
“壽爺爺，是我！”
壽老是白家的老管家，他在白家很多年了，之前白家家主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壽老對人很好，對紫鳶更好，仿若親生孫女般疼愛。平時會親切地找紫鳶聊天，逢年過節，他都會給紫鳶包一個大紅包。
對紫鳶來說，他就是親爺爺！當晚白家遭難時，壽老因為年邁多病，紫鳶陪著她去城裏看病，他們爺孫倆這才幸免於難。
後來紫鳶為複仇化為厲鬼，所以，白家真正的幸存者其實隻有壽老一人。
“你……你怎麼會和一個道士在一起？”見白亦凡的穿著打扮，壽老皺眉驚訝道。白亦凡當初離家時年齡太小，他現在認不出也很正常。
紫鳶抬起頭來，才發現白亦凡早已昏迷。
之前在和紫鳶打鬥時，他就受了傷。之後又燃燒靈魂意欲與紫鳶同歸於盡，雖被紫鳶救回，但靈魂嚴重受損。再加上親人逝去帶來的巨大悲痛，他能支撐到現在已經非常不易。
紫鳶幹脆跪坐在地上，輕輕抱起他的頭，放到自己腿上，讓他能夠好好休息。
輕輕撩過白亦凡臉上的一縷發絲，紫鳶輕道：“壽爺爺，他可不是外人，他是二少爺，二少爺回來了。”
“亦凡少爺？這道士是亦凡少爺？”壽老臉色大變，說完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又低聲道：“亦凡少爺十幾年前跟白風門的木群學藝，沒想到了無音信的他，這個時候回來了。”
紫鳶見壽老臉色變化，以為他是關心自己，以及見到白亦凡太吃驚，也就沒有在意。在壽老的要求下，紫鳶一五一十地講出了她去上官家之後，所發生的事情。
壽老麵無表情地聽著，聽到紫鳶說血人進入她的體內，身體在之後發生的變化時，他嘴角隱隱露出一絲微笑。但聽到紫鳶為救靈魂燃燒的白亦凡消耗巨大，血人似乎消失不見了時，他眉頭皺得越來越深，麵部扭曲得難看。
紫鳶說完後，靈堂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一老一少微弱的呼吸聲。壽老沉默了許久，才冷靜道：“亦凡少爺長途跋涉，太累了，把他扶到房間裏去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