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記事起爸媽就在吵架。
吵的內容就那麼幾句,我已經會背了。
“你到底什麼時候娶我?你跟林希都已經離婚了,我們領證結個婚有那麼難嗎?你什麼時候能給世安一個名分?什麼時候能給我一個名分?”
“葉喬,你別再鬧了!我說過很多次,我得考慮小念的想法,他已經沒有母親了,我再這個時候把你和世安帶回老宅刺激他嗎?他還是個孩子。”
“世安不是孩子嗎?他不是你兒子嗎?你知不知道幼兒園的小孩都在罵他沒爸!你能不能別那麼偏心眼!”
幼兒園裏的小孩都是一群蠢貨,從來沒有罵過我沒有爸爸,全是媽媽在胡說八道。
剛開始吵我還能放下筆聽一聽,因為觀察不同的表情和事物的不確定性,對寫五十字的作文有幫助。
後來吵得煩,我就不樂意聽了,算幾道算術題,比聽吵架可有意思的多。
再後來,‘應與念’這個名字逐漸被我熟悉。
爸爸妥協後,媽媽給我辦了退學,我住進了一個大大的房子。
像圖畫書裏麵的城堡。
不過住哪裏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大房子也不可能讓我算題的速度變快。
第一次見到應與念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很蠢,爸爸向他介紹我的時候還用了個假名字。
葉世安。
可我從出生就姓應,所以這個蠢貨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他的親弟弟,以後會跟他搶家產的親弟弟。
應與念實在是蠢到我無話可說,天天就知道玩,就知道吃糖,就知道敲我房間的門。
誰要跟蠢貨一起玩。
我被迫跟他一起上學放學,周六周天還要待在一個別墅裏,跟他在一起,我覺得我都被傳染的有點蠢了。
有次放學,他扒著車窗,看到窗外的遊樂園,興奮地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我當時居然有點心動,果然是變蠢了!
當然要拒絕。
我直接拒絕了他。
他就耷拉著臉,好像不是很開心。
管他呢,誰在乎他開不開心。
當天回家,保姆阿姨按例給我倆糖果吃,我把我的那一份施舍給他了。
他立馬就笑得跟管家爺爺養的狗一樣,蠢死了。
應與念這個人,蠢是蠢了點,但長得還行,反正放眼望去,整個學校都沒有像他這麼好看的男生。
所以我就勉為其難跟他玩了。
但得寫完作業才行,我們倆坐在一起寫作業,他總是寫著寫著就睡著了,睡著的樣子像一頭豬。
我沒有過過生日,甚至連我生日是幾月幾號都記不清,也不知道應與念是怎麼知道的。
居然冒著大雪給我買蛋糕。
他回來的時候臉被凍得紅彤彤,身子都在打顫,捂了很長時間的被子才不抖了。
我笑話他蠢,不知道為什麼哭了,肯定是被他蠢哭了。
“你是不是有病?就為了這個破蛋糕?”
“十二歲的生日很重要啊,別再笑話我了,快許願吧。”
我就許願:希望應與念能一直這麼蠢下去。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許這個願望,可能是因為,喜歡看他蠢傻的樣子。
之後每年生日,他都陪我過。
我慢慢接受了這個哥哥,並為此竊喜。
十五歲的時候,葉喬終於得償所願,跟應文元領證了。
我開始害怕。
我怕應與念知道真相後就不會理我了,他可能會覺得我要跟他搶爸爸。
但我不會,我不在乎什麼爸爸,我連媽媽都可以給他。
我就默默地想,等應與念知道真相,就跟他道歉。然後表明自己的立場,不會跟他爭搶什麼。
但應與念比我想象中的平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沒有變,還和我如往常一樣相處。
我的歉沒有道出去。
他攛掇我叫他哥,我不叫,叫不出口,因為他還沒我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