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鉉在她耳邊低聲說著什麼，將滿臉怒氣的裴漾哄住後，裴鉉走到晏杪麵前，“阿杪，你回去好好歇著，阿漾這兩日就交給我了。”
晏杪微微一頓，道：“阿漾不跟我一塊回去嗎？”
裴鉉見她蒙著麵紗，明亮眼珠中還含著一層水霧，明明沒有落淚，卻覺得如易碎琉璃。
他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腦袋，像是小時候哄裴漾那樣哄一哄她，可他的手最終還是落在了她的肩頭。
她不是小時候的阿漾，他也不能將她當成妹妹一樣對待了。
可他所想，還有他的身份，祖母的心願，都不能讓他流露出分毫念頭。
“阿杪，你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裴鉉：“回去後，沒有人能看得見你的眼淚。”
晏杪對裴鉉彎了下眼睛，“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就是氣自己反應太慢，沒有躲開那一巴掌。”
裴鉉捏了捏她的肩膀，“是，你對楚夫人沒有防備，是因為你根本沒有想到她會打你。”
一針見血。
裴鉉看晏杪眼中那抹笑意散去，道：“抱歉阿杪。”
“表兄不必同我道歉。”晏杪道：“你說的很對。”
她低頭輕呼出一口氣，再次抬頭眼裏那股鬱氣已經散去，“那阿漾就交給表兄了，你帶她好好玩一玩。”
說罷，她轉身和林氏一塊上了馬車。
直到車簾放下，晏杪才泄力一般靠在林氏肩頭。
林氏怕她是傷心了，摟著她輕聲安撫，“阿杪，日後我們再也不同她見麵了好不好？不管她說什麼，阿娘都幫你回絕，誰敢說那些難聽的話，阿娘就撕了他們的嘴！”
林氏見她緊閉眼睛，眉心微蹙，輕撫著她的頭不再說話，心底恨極了楚氏。
良久，正當她以為晏杪要睡著的時候，晏杪忽然抱緊了她，將頭埋在她的懷裏，一遍遍說著，“阿娘對不起！”
林氏一怔，柔聲道：“好好的，怎麼和阿娘說這話？”
晏杪搖頭，聲音漸漸哽咽，“阿娘對不起，阿杪該死，阿杪從未真正想過您的處境，阿杪太自私了！”
林氏鼻頭一酸，眼睛也跟著發熱起來，“傻孩子，說這些做什麼？你從來都是最聽話的好孩子，都怪阿娘，當年如果不是阿娘信了你父親母親會好好待你，不將你送回來，你就不用遇到這些事，阿娘隻想你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平安順遂。”
可如今，為了穩定朝局和皇權，卻隻能讓歲安留在京城。
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歲安必須要嫁的人，不是裴錚，而是其他人，歲安就會像當年的貴妃一樣，一生都要陷入那無盡的後宮爭鬥中。
她太明白歲安的性子了，她若是真走上了貴妃的老路，她熬不到貴妃這歲數。
她看似柔順隨和，內裏倔強剛硬，誰要去硬掰她，隻能將她給掰斷。
如今他們這種看似有選擇的選擇，其實說到底還是一種僥幸。
僥幸他們能選的人是貴妃的這幾個孩子，但如果真的有選擇，也不一定非要選他們。
她和夫君晏清亭隻能慶幸，慶幸貴妃一脈的那幾個孩子都是好孩子。
“阿娘，他們不是我父母。”晏杪紅彤彤的眼睛望著她，“隻有阿娘和爹爹才是。”
林氏將她抱緊，“好，他們不是，他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