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沒有星光的夜裏,小巷子裏升起一團雲霧,雲霧就像柔軟的棉花糖,有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女孩,就坐在這棉花糖一樣的雲霧上,跟著飛到了天上。
月亮彎彎,就像一個彎彎的月牙兒,女孩伸出手,將它銀白色的光輝接到掌心中,然後就折起了星星。
剛開始的月亮冰冰涼涼的,折出的星星就是淡黃色,女孩將它們放到比較遠的天角。
月亮看著她,聽她講巷子裏的故事。講那隻在陽光下伸懶腰的黑貓,就像一個優雅的舞者,把槐樹下的花都撿回了垃圾堆。
他的家就在那裏,有些黑,有些髒,但伸出來的那塊木板正好能給他遮風擋雨,有了槐花,人們就很少再往那裏扔垃圾了,於是黑貓的垃圾堆漸漸地變得整潔。
雖然依然破破爛爛的,但卻足夠他鼓足勇氣去邀請朋友來家裏坐坐了。
黑貓的朋友是一隻白灰混色的貓,她不是流浪貓卻成天野在外麵,巷子裏的人個個都不敢招惹她。
“可是她在麵對黑貓時,就溫柔多了。”女孩說,並將淺黃色的月光握在了手心裏,一邊折著星星,一邊將這些星星放到鄉野的小路上空去。
那裏有許許多多未眠的小動物,偶爾,還有晚歸的人,他們有的來自大城市,有的本身就屬於這裏。
“他們都喜歡月亮,所以月亮啊,你可要好好發光。”
月亮聽了,就更柔和了,像一位溫柔的母親,輕輕地撫摸著大地。
又暖又軟的月光一點點被折成一顆顆明亮的星星,很快就布滿了整片夜空,像是撒滿了珍珠的黑色綢緞。
這時,女孩又講起了故事,講到一個充滿煙火氣的小山村,那裏的房子都是青瓦綠牆,尖尖的屋角上常常站著燕子或者麻雀,像是守護著這個小山村的精靈。
“在那個小水塘旁,住著老夫妻倆,他們養了一群鴨子,天氣好的時候,那群小鴨子就在水塘上麵遊水,用扁扁的紅嘴巴啄食水麵上的浮萍,像是在享受一場盛大的宴會。”
女孩不斷地折著星星,眼裏也布滿了星光,像是在夜空中閃爍的寶石。
“我去過那兒,老夫妻倆很有意思,他們有一個小孫女,從前常常在那個水塘邊玩耍,還有門前的棗樹和石榴樹,也很受她的喜愛。”
“你看過石榴花嗎?”女孩問月亮,可月亮隻是照著她,並沒有說話。
“石榴花非常好看,紅紅的,就像落日時分天邊的晚霞,像是在燃燒的火焰,美麗而熱烈。小孫女長大後,石榴樹也不怎麼開花了,還有門後的枇杷和脆桃,都變成了灰黑的枯樁,現在隻用來牽繩晾衣服。”
女孩說到這兒,悲傷就掉了出來,那些微小的情緒掉進了星星裏,在被折好送上天之後,就成了悲傷的星星。
悲傷的星星很難被人看見,它們小小的,也發不出什麼光亮,像是被遺忘的角落,默默的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不過,晴天裏,掛在屋後的衣裳就散發出一陣好聞的清香,他們把這叫煙火氣。”
“還有屋頂煙囪裏飄出的白煙,晨昏時行走在田埂上的勞作的人與牛,都算是煙火氣。”
這下,女孩手中的星星也摻了煙火氣,升上夜空之後,就讓天上的月亮和雲朵也有了煙火氣。
之後,女孩講了最後一個故事,是關於一對年輕的戀人的故事。
月亮聽過很多愛情,這對戀人的故事也沒什麼特別的,普通的相遇,普通的相愛,普通的生活裏盡是一些稀鬆平常的小事。
但她還是聽得很高興,月亮把這個夜晚最亮的光留在了故事的結尾。
女孩講完了三個故事,也折好了最後一顆星星。它非常明亮,比夜空中的任何一顆星星都要明亮。
“我叫它啟明星,意味著黑暗將要過去,黎明即將到來。”
女孩坐著雲霧往小巷子裏去,將那顆星星掛在了半空中。
之後,人們總能看到這顆星星,也會想到屬於自己的三個故事,想到故事中那個特別的朋友,最親的家人,還有相伴一生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