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駕的刀筆吏，又喝了口茶，嚼了嚼，呸出一口茶葉子：
“第一，我是來封賞的：牛80頭，80萬錢。夠你們白家富裕上一陣子吧。”
“第二，西河郡的白波賊，賊勢甚囂，兵鋒已經臨近太原郡的九澤了。”
刀筆吏的神情肅穆了起來，他向西南方拱手道：“刺史丁原丁大人，親冒箭矢，正在奮戰在剿匪的第一線！”
“在這場保衛並州的戰鬥中，丁刺史不僅是指揮員，更是戰鬥員。他以身作則，與官兵群眾同吃同住同勞動，用實際行動鼓舞了全軍的士氣。他的事跡，在戰區廣為傳頌，成為了激勵並州兒郎們戰勝困難、剿滅白波賊的強大精神動力。”
“隻是光有精神是不夠的。前線需要兵啊，前線需要糧啊。”
“別駕大人體恤你們白家犧牲良多。這次剿匪白波賊，你們就不用出兵出男丁了。糧草2000石，運糧牛車100輛，軍費百萬錢。這是別駕對你們的仁慈，也是你們保衛並州的義務。”
說罷，刀筆吏一揮衣袖，起身邊走，也不忘拿起之前他嫌少的贄禮。
三叔白雷氣的直發抖。要以往他的脾氣，早一拳打過去了。
“我現在是家主了，不能衝動，我肩上的整個白家村。”白雷呼吸沉重著喃喃自語：
“我沒聽錯吧。除卻撫恤金，我白家還要倒貼糧食2000石，牛20頭，20萬錢。這不是純純欺負人嗎？”
白遲點了點頭。
白雷一把抄起之前刀筆吏喝過的茶盞，將之砸碎在地上。然後看向侄子白遲：
“大侄子，你得那失魂之症前，在家中就是執掌中匱的。叔記得你11歲的時候，白家議事堂就有你的一席之位了。叔是個粗人，除了打仗啥也不懂。家中之事，叔聽你的。”
白遲有些驚訝，重整了下記憶。他今年25歲了。他發現自己的記憶中竟隻有親情、讀書、遊學的片段。關於權謀、紛爭，竟沒半點留下。
他的記憶是個騙局。
“三叔，我的記憶有缺失。”白遲問道：“並州刺史丁原，我是知道的。這個並州別駕，是怎麼回事？”
隨著三叔的講述，白遲漸漸明白了漢朝社會的運行機製。
所謂漢承秦製，漢朝繼承了秦朝的官僚治國製度，是領先西方1800年的。但任何的改革都不能過於激進，漢高祖是做了妥協的。
漢朝的統治，明麵上是官僚治國，集權統治。內裏卻是察舉製和貴族分封這一套。
州的最高長官，由本州第一世家子弟擔任。郡的最高長官，由本郡第一世家子弟擔任。
20年前，漢桓帝做出了進一步的改革——《三互法》。州郡的最高長官不能由本地人擔任。
於是漢末三國的地方政治形勢，往往都是：皇親國戚、重臣將軍是一把手——州牧（或刺史）。而州裏2當家——別駕，由本州第一家族擔任。3當家——治中，由本州第二家族擔任。以此類推。他們互相製衡，又相互合作。
這世上，沒有才高八鬥，沒有品德服人。從來隻有家世顯貴。
舉個例子：曹操的豫州別駕為什麼是荀彧，因為荀家是潁川第一世家。劉備在徐州時，別駕為什麼是靡竺，因為靡家是徐州第一世家。
周瑜占領南郡時，龐統為什麼是周瑜的別駕。因為荊州世家的排名是：蔡、蒯、黃、龐、馬、向、恩、潘。蔡家和蒯家跟著曹操跑了，黃家女婿諸葛亮是劉備那頭的，所以龐家得做這個別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