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最為團圓的年夜飯，老頭子、刀大爹、莫叔叔等長輩在，傑哥、楊二、我及明月會的高層兄弟在，徐天雄、老項、劉恒等黑月會的兄弟在，吳雙成、小頭以及其它明月的頭目在，連趙團長也被莫叔叔讓人給接了過來，連同幾個兄弟的家屬在內，總共坐了滿滿九桌。
也虧得傑哥這的房子超大，否則別說吃飯，恐怕就是連個坐處也不生了。大客廳加了三張餐桌、餐廳兩張、花園裏一張、二樓的小客廳擺了兩張、三樓那個半封閉的露台擺了一張。
我本來要陪小敏坐二樓的，但這豪華人家的家宴也有自己的規矩，就是連什麼人坐哪裏都是分配好的：三樓、二樓的三張桌子上每個座位前都擺了一張小小的紫色席位卡，上麵分寫著各人的名字；一樓的六張桌上則各擺了一個大席位卡，上麵寫著某些人家屬。
我敬佩傑哥安排如此周到，桌椅碗筷等物件和菜飯均是外麵送來的倒也罷了，這分桌的事估計沒少人為此奔忙。
小敏懂事地按席位分配坐在了二樓，那桌上有傑哥的夫人孩子和楊二的夫人孩子，還有兩個老太太和其他的家屬，我一看也沒我的地方，隻得跟著楊二等人上了三樓，找到自己的名字與幾個長輩坐到了一起。
“炮仗就不放了！今天你幾個小子從早鬧到晚，大炮小炮放的也足夠趕走年獸了，我們就安靜一會，來個一醉方休的年夜宴會吧！”老頭子似乎才是真正的主人，上桌抬起酒杯後笑著致了開席語。
大家幹了之後，相互之間說著一些吉利的話語，現場的氣氛比真正的一家人團圓多了些客氣、少了絲自由，多了些熱鬧、少了絲隨意，但總的說來溫情不減。
我雖然不是第一次在外過年，但今天經曆的事太多，又記掛著二樓的小敏，加之在桌上是最小的一個，所以除了默默地吃飯外，就隻看著他們相互敬酒，聽別人交談著。
這頓飯的前半局可以說我是沒什麼存在感的，畢竟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座城市響當當的人物，我相信除我之外，任何人跺上一腳春城可能都得隨著晃上幾晃。不過我弄明白了一件事：傑哥管老頭子叫“爹”，管同桌的高老爺子叫“爸爸”，而且對兩人都表現出了一樣的尊重。這印證了這前我了解的事實，傑哥有李傑和高承傑兩個身份，老頭子是他的親父、高老爺子是他的養父。
同我一桌隻顧吃飯而很少言語的還有一人，便是莫叔叔請來的趙團長。他沉默和心事重重我能理解，除刀大爹和莫叔叔外，他與在座的其他人包括老頭子好像都不太熟悉，而且今天他才因為我和小敏的事被處罰，環境不熟加上心情不好嘛！
“來來來，大家一起幹這一杯後，我們商議一下來年的宏圖！”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老頭子抬起酒杯對大家道。
高老爺子卻笑道：“老頭子呀！依我說嘛，團圓就團圓，工作的事就不提了，畢竟我們都老了，讓阿傑他們年輕人自己作主吧！”
“誒——”老頭子回道：“高老弟這話可就不對了，工作固然是年輕在做，但他們麵對的可是老一輩傳承下來的江湖，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如果不費點心發揮餘熱把好舵的話，你就忍心看我們的寶貝兒子和一眾子侄經受風吹雨打？”
“我當然希望他們好，但也不想再見到他們受到傷害！”高老爺子神色間忽然有些悲愴地道：“我怕呀！怕我高家的人最後一個二個都變成了這個江湖的枯骨，怕我高家絕後呀！”
老頭子有些不悅地道：“看你講到哪去了！這阿傑不是好好的坐在這嗎，你那乖孫子不也好好在一樓吃著飯嗎？大過年的說些什麼話？”
高老爺子插口道：“可是阿熙卻……”
“行了！”老頭子打斷道：“阿傑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但我李宏銘也從未對阿熙當外人看，他的事呀，你過後問阿傑，或者等阿熙好了後再自己問他吧！”
“阿熙要能好起來，我說什麼也不會再讓他繼續在這條道上走了！就隻怕……”高老爺子喃喃地回道。看著他說話間眼角晶瑩，我有些許淩亂，不是說高承熙是傑哥的堂弟嗎，怎麼高老爺子對他的關心反倒超過了傑哥這個養子呢？
“高老幫主，你我一同闖蕩江湖幾十年，到老來不會反而心生退意吧？”一旁的莫叔叔忽然接口問道。
高老爺子微微一笑：“我退出江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江湖上的事早就不是我所能管的了。我個人覺得，明月已經有了今天，就算退出江湖，黑白兩道也都能吃得開，何必非要爭那個虛名呢？”
這話讓我心頭一動，在很多時候我也曾考慮過這個問題：明月就算正正當當地經營，僅地產一項也足以讓所有高層甚至所有員工不比任何企業差了，何必還要在圈子裏與人爭鋒？再說傑哥明裏暗裏都不是那麼那種注重聲名的人，不缺錢、不要名，那在這個江湖裏的刀口上過活，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真是如之前對我說的是為了某種崇高的使命？混黑色社會是為了社會責任和使命，怎麼聽起來那麼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