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心悸,如果跌下去,也一樣活不了吧。
角落裏有塊突出的岩石,她累極了,坐上去,立時覺得袍子有些濕濕涼涼的。垂頭一看,是血,一滴滴已經浸透了。
已經不覺得疼,隻是覺得心酸,說不出的委屈,陶花伏頭到膝上,卻是哭不出來。所有的委屈憋悶都堵在喉嚨口,卻是哭不出來。
哭出來又給誰呢?
不知道這山底下有沒有小兔子小猴子,可以聽她哭泣。如果有,那麼,下去也無妨。
從這個小土坡跳下去,然後好好哭一場。
要不要下去呢?
也許,那會是另外一個世界。喝過孟婆湯重新投胎,一切都還可以從頭來過。她還是給幹淨的小女孩,她愛的人還給她奉為珠寶。
她在想著的時候,看見天邊已經隱隱有了魚肚白。
原來,一夜已經過去了。
袍子上的凝血已經冷似寒冰,新鮮的血液又湧了出來,去化解那冰淩般的舊傷。
有腳步聲從背後傳來。
她沒有回頭,死誰都不重要了。
“喂,”背後那人叫她,“你跑這裏來幹什麼?該吃早飯了。”
她微微低頭,“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找了一夜才找到你。”
“你還不知道我出事了吧?回去問問,就不想再找我了。”我想,他這訊息可真是遲滯。
“你出什麼事了?我聽說,是被狗咬了一口,你還真跟狗較勁啊?”
她轉開頭去,不想理他。
他一路急奔上來跑得累了,坐在旁邊喘幾口氣,本想陪著她靜一會兒,卻在一低頭間看到她袍上的鮮血。
他立刻站起來,“阿陶。”
她仍是不說話。
“你也算是巾幗英雄,日常領兵上陣的,人家秦文沒了一個腎照樣活得有滋有味……”
“別再提他!”
“好,好,”他微笑起來,“不提他,那人家林景雲廢了一條胳膊,也照樣去吃早飯了,關雲長刮骨療毒,也沒耽誤了下棋。”
“別再跟我提那姓林的!”她咬牙切齒一字字說著。
他卻立刻反駁了,“阿陶,你別不知好歹,他腿上又沒傷,在那樹林裏一直守著你,卻不逃跑,你說為的是什麼?要是他把你帶進揚州城,那你的命換我退兵,難道我能不退?這一輩子都拿你做要挾,我還就得一輩子都認賬。”
“要不是他,我不會落到今天這地步!”
“兩國交兵,說什麼私人恩怨。他是吳越國的將軍,你是大周國的公主,要不是你,他也不會重傷如此,要不是你,這吳越國的揚州城也不會被重兵圍困。”
她不再說話。
“阿陶,我覺得,景雲是有點喜歡你,為了給你報仇廢了一條手臂,到最後還背叛了自己的國家。你要是傻到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還把他當成大仇,那也太讓人寒心了。”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她忽然有些找惱,“讓我嫁給他麼?”
他笑了,“我可沒這麼說,我就是讓你明白,你要是從這裏跳下去,你讓景雲情何以堪?”
她哼了一聲:“你不用狡辯了,你就是想讓我嫁給他!你……你們全都嫌棄我。”
“嫌棄你什麼?”
“……”她窘住,一下就來氣了,拾起身邊一塊石頭回身砸過去。
他笑著接住石頭,慢慢走過來。到近前了,才看見她渾身是傷,心疼得收縮起來,卻不能露出一點。
她看他過來的姿勢,一位他要攬住她,誰知到近前來卻又收住手,規規矩矩站到一旁。
她這一刻極為敏[gǎn],當即冷哼一聲:“嫌我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