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死傷大半,雨師、風伯、魑、魅、魍、魎都已經重傷在身,根本難以抵擋黃帝籌謀良久的伏擊,他們都知道此仗必敗。
風伯脫下披風,對雨師嗬罵道:“你這個高辛的臥底趕緊滾回高辛,去找你的主子少昊。”
雨師卻和風伯並肩迎向黃帝,大吼著說:“等打勝了這一仗,你求老子留,老子都不留。”
風伯眼中隱有淚光,魑魅魍魎笑笑嚷嚷地說:“等打勝了,我們倒要去看看風流公子諾奈的溫柔府邸,聽說高辛的女人很是嬌滴滴。”
“殺——”
“殺——”
嘶吼聲中,兩邊的軍隊交戰在一起。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與其說這是一場戰爭,不如說這是一場屠殺。
神農族士兵一個個倒下,一個個死亡。
魑、魅、魍、魎倒在了血泊中。
風伯被黃帝的金槍刺中,渾身鮮血,從高空摔下,像秋天的枯葉一般,飄飄蕩蕩地墜向大地,他卻麵帶微笑,那是他最後的風中之舞,他依舊像風一般無畏不羈。
於是被象罔的百杆竹筷射中,鮮血一股股飛濺而出,他身子搖搖晃晃,卻半晌都不倒,手哆哆嗦嗦地抬起,象罔嚇得往後急退,又扔出一根竹筷,射向雨師的咽喉。
少昊身影急閃,擋開象罔的竹筷,救下諾奈,抱著他逃離了戰場。
“你的任務已經完成,我早就讓你離開,為什麼不撤離?我這就帶你回高辛。”
諾奈好像什麼都沒聽到,隻是伸著顫顫巍巍的手,想要做什麼。
少昊查探過他的傷勢後,發現他全身經脈俱斷,已經來不及施救,悲痛地問:“諾奈,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要我幫你做嗎?”
諾奈聽而不聞,眼睛一直看著天空,天空高原遼闊,湛藍澄淨。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五彩斑斕的蛾子,三三兩兩,在藍天下掠過,猶如一朵朵盛開的鮮花,飄舞在空中。
他抬起的手,努力了好幾次,終於顫顫巍巍地揭下了自己的麵具,將麵具扔到一旁,把自己醜陋猙獰的臉暴露在陽光下。
十幾年間,好幾次,雲桑從他身邊走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悲傷與憤怒交雜,似乎在問他:“你是誰?你是許諾過保護我的諾奈,還是來禍亂神農的雨師赤鬆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隻能躲藏在黑暗的麵具下,避開她的雙眸,如今,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訴她,他的心沒有變!他不需要戴著麵具,見她!
諾奈的手哆哆嗦嗦地伸向藍天,一隻隻彩蛾圍聚而來,越聚越多,白色的、紅色的、藍色的、黃色的……猶如春臨大地,一朵朵美麗的花朵盛開在他身周,還有幾隻美麗的蛾子竟然飛落到了他的指尖,諾奈無限溫柔,又無限繾綣地凝視著蛾子。
仍然記得,幾百年前,凹晶池畔初相逢,她無拘無束的笑靨攪動了一池春水,也驚動了他的心;凸碧山上,她芳姿俏立,慧心獨具,令他驚豔傾慕,甚至隱隱的痛心,知音難遇,可她竟然已經是少昊的未婚妻。
世人的唾罵,戰場上的血腥,多少個寂寞痛苦的夜晚,支撐著他的唯一力量就是雲桑凹晶池畔的笑聲,凸碧山上的倩影。
他是多麼想看到她,多麼想再看她一笑,可是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他都躲在麵具後,不敢看她一眼。
雲桑,我現在能看你了,隻想再看你一眼!最後一眼!
可是,我知道不可能了,你現在一定還在軒轅山,那個名滿天下的軒轅青陽是個好男兒,隻希望他以後能好好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