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
“……果真哩!快看快看,是個美男子!”
我也想看,無奈前麵的人太高,踮著腳也看不到。弟子們愈加興奮,嗡嗡地議論,後麵又不斷有人擁擠過來。
我實在透不過氣,幹脆往後麵走開,讓她們去擠。
沒見過好看的男子似的,那人還能美成一朵花麼?我看著她們擠做一團,用手揉揉被撞疼的後肩,心裏腹誹。
衣角被什麼拉了一下,我回頭,灰狐狸站在身後。
我心中一喜,趕緊同她躲到角落的僻靜處。
“怎現在才來。”我抱怨。
灰狐狸嘟嘟嘴巴:“還不是那香棠,一直纏著爺爺問臭方士的事,走也走不開。”
“哦?”我問:“後來呢?”
“爺爺實在煩了,就讓她睡在了院子裏。”
“如此。”我點頭。
灰狐狸看看我身上的衣服,又看看廳堂上,道:“阿芍當真要這般去取?”
“嗯。”
“真累。”她說。
我瞥她一眼:“你若能讓這滿宅的人都睡著,我就不必累了。”
灰狐狸歎口氣:“那可不行,臭方士收了爺爺七成法力,隻怕難辦。”
這時,館主在前頭的聲音傳來,他正教弟子們噤聲,要她們準備上場。
我不與灰狐狸多話,趕緊問:“那佩靈玉之人在何處?”
灰狐狸踮起腳望了望,指著前方:“左下首那人就是。”
我訝然,原來是那人。再張望過去,視線被紗簾阻住,仍然看不到他長什麼樣。
“我方才過來時看到那人,發覺他生得可真是美哩。”灰狐狸眨著眼睛道:“阿芍,你讓爺爺代你去舞好了。”
我笑笑,問她:“東西可帶來了?”
灰狐狸點頭,將一隻小紙包遞給我。
我接過紙包,轉身朝弟子們那邊走去。
胡鼓的聲音響起,我隨著眾人出去,衣裙在燈光中流光溢彩,隻聽得廳堂上一陣嘩然。軟紗舞來自胡地,最別致之處乃是舞伎麵上掩著的薄紗,飄動間,麵上精心描繪的紅粉金鈿若隱若現,甚是惹眼。
舞伎們笑意盈盈,舉手投足間,引得滿堂賓客目不轉睛。
我隨著鼓點舞動身體,目光投向周圍。
座上的賓客們宴飲許久,臉上都有了微醺之色,看過來的眼神都帶著辣熱。
我揮灑自如,毫不扭捏。妝扮時,我刻意地將妝麵畫得濃豔,再戴上麵紗,隻怕阿絮她們在場也認不出我。
羯鼓越打越快,弟子們的胡旋也愈加熱烈,已經有賓客在座上拊起掌來。
我的眼睛隻看著左下首,眼看著近了。
這時,我發現弟子們每經過那邊,速度變有意放慢,似乎總不肯離去。
心中一陣著惱,這有什麼可爭。
鼓點將盡,腳下一步一步接近,挨著我的弟子還在那裏徘徊。
我不客氣,往那邊撞將過去。
羯鼓戛然而止,舞伎們收住旋轉。
張開的紗裙在空中落下,我臉上滿是勝利的笑容,目光落在麵前。
麵前那男子也看著我。
他斜倚著一張螺鈿小幾,身姿舒展而修長。燭光映照著如玉麵龐,一雙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唇上似沾了酒,泛著氤氳的潤紅。
我愣了愣——那麵容,果然是美成一朵花了。
上首傳來一陣大笑,安陽公邊盯著為首舞伎搖曳的身姿,接過她斟上的酒。
胡樂的聲音變得舒緩而迷離,我看向那男子,微笑地拿起案上的酒壺。
男子無所動作,仍倚在那裏,神色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