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收回目光,動了動身體,先支起前腿,緩緩地站了起來。我坐在地上,隻覺那身軀的陰影將我埋沒,要仰著頭才能看到它的腦袋。
隻見它前後地壓壓四肢,末了,邁步慢悠悠地走向前方。
“你要去何處?”我訝然,跟著它站起身來。
阿墨並不理會我,穿過低矮的叢林,龐大的身體將樹枝擋了開去。
我跟在它身後,未幾,隻聞得嘩嘩的流水聲傳入耳中。
視野倏而開闊,一條山澗出現在麵前,淙淙流下,在山石間撞出清亮的浪花。
阿墨挑著一處水深的地方,走入山澗之中。
原來它要洗浴,我了然。
我摸摸臉上,自己出來似乎過了許久,也該洗漱洗漱。心裏想著,我走到旁邊一處水流較緩的地方,蹲下`身去。
山澗中的水甚是清涼,洗過臉,很舒服。
我抬起頭,阿墨已經將整個身體都沒在在水中,似乎很是愜意。溪水容納這般大物,猛然上漲,一下沒過了附近的溪石。
我忙提起裙裾跳上岸邊。這時,我瞥見不遠處,一棵樹上結著紅紅的果實,煞是惹眼。我好奇地走到那樹下,摘下一顆野果,看了看,放到嘴裏。那滋味酸酸甜甜,熟悉得很,沒錯,是野櫻桃,阿芙曾經從家鄉帶到宅子裏給我吃的。
待我用裙子兜著滿滿的野櫻桃走回來,卻發現不見了阿墨。
我訝然,仔細望去。阿墨方才洗浴的地方空空如也,哪裏還有阿墨的蹤影?
心中一慌,我把野櫻桃“嘩”地倒在地上,著急地踏上附近一塊大石,朝那水中大聲呼喊:“阿墨!”
溪水打著細小的漩渦淌過,映著天光,耳邊隻有“嘩嘩”的流水之聲。
我愈加覺得不安,四處張望,提高聲音再喊:“阿墨!”
聲音在兩岸的樹林和山石間回響,仍舊無人應答。
山中似乎隻剩下我一個人。
細細的汗泌出額間,我望著四周嶙峋的山石,隻覺心怦怦地撞著胸口。
“咕咚”
我聽到水中有什麼聲音傳來,忙轉過頭。
隻見阿墨洗浴的那片水麵上,幾個水泡冒了出來。突然,“嘩”的一聲,水麵濺起浪花,一個黑影突然從水中出現。
我嚇了一跳。
隻見那是個男子,上身□,一圈白色的皮毛圍在下`身,披頭散發,渾身是水。
他摸一把臉上的水,看過來。
四目相對,我的視線下移,落在他肌理結實的身上,頓時麵紅耳熱。
“你……”我瞪著眼睛,張張嘴,卻覺得喉嚨被什麼堵住了似的。
男子卻瞥瞥我,自顧地從水中出來,踏著溪石從我麵前走過去。他上了岸,伸手將濕漉漉的頭發束起,片刻,轉過臉來。
那是一張清俊的臉,線條優美卻棱角分明,年輕而有朝氣。
“你……你是何人?”我捏著手心,終於問出聲來。
男子看看我,唇上掠過一抹嘲諷的笑,聲音低沉而清冷:“你在一旁看著也不知我是何人?”說罷,朝樹叢中走去。
我懵然。
“是了。”沒走幾步,他忽而停下來,轉臉看向我,眼睛在日頭下泛著金色的光澤:“我有名,叫若磐,不叫阿墨。”
“喲,這惡女身旁的怎麼是個男子,那大獸呢?”
“這還不明白?自然是大獸變成了男子呢。”
“哦哦,原來是個妖哩……”
樹上,那三隻鬆鼠又回來了,在枝頭嘰嘰喳喳地議論。
我坐在一塊青石上吃著野櫻桃,眼睛卻不時瞅向前方。
變作人形的阿墨,不,若磐,正枕著一條突起的樹根,閉目養神。從這裏看去,他的臉和□的上身在陽光下泛著幹淨的蜜色,輪廓很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