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雲兒來往太過頻繁,這些時日我時常夢見寥寥:哭鼻子的寥寥,耍無賴的寥寥,莞爾一笑的寥寥還有傷心欲絕的寥寥---這家,著實隻缺一個女人了,可在我心裏,這個女人隻能是她……
也正是這幾日病中偷閑,我才發現我這十多年的陪伴其實還遠遠不夠我想要達到的長遠---縱使我再怎樣了解,終還有記得不牢靠的片段,而真要細究了去,才發現竟是沒有一個細節是清楚確定的---我們確實還該有很長的路要走。
寥寥……
我擺弄著手心的暖玉,腦海一遍一遍地重複起她將它贈我那日的片段。
幼時的我雖因救了寥寥“飛黃騰達”,直接由市井小乞丐升級為當朝鳳君(即寥寥父君)的養子兼未來儲君慕容相和的陪讀,但因出身卑微終是免不了要受寥寥其他皇親貴族的陪讀的欺負。
我自是深知自己處境,還手要被罰,而且是數倍;不還手就要被打,且無處伸冤。我咬了咬牙,終是選了後者---他們欠我的,我終要一一取回來的,我如是安慰自己。
那日,我正再次被那群貴族少年羞辱。忽然一道嫩芽黃衝上我身前,她雖隻有我一半的身高,氣勢上卻壓了眾人一頭。
她氣勢洶洶地責備了眾人一番,在太傅出現的刹那,頓時眼淚狂湧,涕泗橫流---那演技著實驚呆了在場所有小夥伴,就連我也驚的一動不動。
太傅聞聲慌忙趕來,寥寥卻將身子一扭,拉著我的衣袖,哭嚎道:“菀蓁,他們都欺負我們,我們走!”
雖然寥寥那時還隻是個小團子,但這話卻說得極清晰極委屈---身後眾人聞聲簌簌跪了一地:這欺負太子的罪名誰能擔得起,而反駁便又是欺君---還真是有理說不清。
說話間,太傅已經來到近前詢問。跪在前排的孩子自是不知該怎麼回答關於欺負太子這個問題,遂嗚咽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
寥寥背對著他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幹脆扯著我的袖子抹了抹鼻涕,回身衝著太傅委屈道:“夫子,夫子,你可要為我做主吖~”那淚眼婆娑的模樣,怎能不招人疼惜。
隻是太子頑劣眾所周知,太傅自是不曉得太子葫蘆裏賣什麼藥,既怕冤枉了別人又怕委屈了太子,一臉褶子糾結得像緊急集合一般。
寥寥向來是個沒自知之明的,別說太傅的糾結,就連先皇糾結她都看不出來,所以,時常因為這個挨揍---當然,這又是題外話了。
太傅糾結半晌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恭敬道:“殿下這般到底所謂何事吖?”
寥寥聞聲又是委屈得聲淚俱下,搞得太傅無奈,好哄歹哄卻怎麼也哄不好她,隻得一邊淌汗一邊向一旁圍觀的我遞眼色求救。
當時的我也是個直腸子,哪裏懂得哄人,雖是看懂了太傅的眼神,但上前一開口,差點連夫子也跪了。
我上前拉了拉寥寥的袖口,訥訥道:“我們走吧!”
其實,我確實是來息事寧人的,誰知這話一出,大夥都聽成了別的意思---和著不讓太子在這把問題解決了,那必然是要到陛下那裏告狀了。
太傅未來得及阻止,寥寥已然伸了小手過來,任由我拉著,邊走還邊嚎啕,對身後的哀號充耳不聞。
終於,她又成功地嚎來了偷溜出宮探視的鳳君大人。
我這義父從來不吃素,唯獨在這心肝寶貝女兒眼前從來不敢吃葷。
鳳君讓這丫頭哭得是心疼肝兒顫,哄了半晌無效之後,一道令下便散了其他陪讀---就此,寥寥的近身陪讀就我一人。
還真是該謝謝義父,隻是不知他現在身處何處,過得如何了。
我兀自垂了眼眸細觀我手中的暖玉。
“這個給你,它叫寥玉,世間的唯一,它便是我,我便是它---以後誰敢惹你,還手便是,我慕容寥寥的人,不準被人欺負!”
“寥寥的人”……
我忍不住再次揚了嘴角:寥寥,再次遇到的時候,我保證讓你因這句話而驕傲。
我抬手將它送至唇邊吻了吻,又是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