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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烏篷曲沉夜色深(5)蘇競珩(1 / 1)

自打收到柳相傳信,我便開始出門打點,待到各方人馬都做好部署,天色已經大亮。

相和向來喜歡賴床,左右今早回去能趕著她起床了。我心裏琢磨著,順手在外麵攤麵上買了些相和喜歡的吃食,帶回去給她做早餐。

忙碌一夜,著實有些倦了。我拖著步子一麵往回走著,一麵打著嗬欠:想來相和出門必定難得安生,這些時日不尋常的寧靜大抵同柳相有些幹係---柳相為人一向謹慎,或許從一轉居此處便料想到今日相和找來的場景,縱使他察覺得晚些,卻還是憑借那嚴密的布防,讓暗處的勢力忌憚著不敢輕易動手……嗬,柳相就是柳相---相和的眼光從來不差。

我正胡思亂想著,老板一聲問候直直將我拉了回來---我一麵應著,一麵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我分明上了二樓,緣何會在這個時辰在這裏遇到老板---印象中老板在這個時辰從不上樓的……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不待我開口詢問,我便聽到我房間裏產生一陣奇異的響動。

定神仔細一看,小二哥拉著一溜塵煙從我房間直奔我麵而來。

“蘇公子……蘇公子,您可回來了!”我定定地看著小二哥一個急刹車在我眼前立定,然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抓了我的袖子往臉上糊---我的額角不由自主跳了一跳:還落了句為你做主?隻是,這女皇陛下的主兒……

“咳咳……”我房間裏突然傳出兩聲輕咳,不大不小的聲兒,正是相和。

那小二哥聞聲立馬止了哭腔,僵著身子衝我鞠了一躬,硬著聲線低聲道:“蘇公子,沐姑娘還在您房間等您……您……您……好自為之……”

最後四個字說得極輕極快,不待我反應,店小二已經拉著掌櫃的,沒了蹤影。

我暗中好笑,相和一貫隨和,縱是坐上龍椅也是萌君,今兒是刮錯了什麼風,一向自詡和善的相和竟把人嚇成這樣。

我再笑著搖搖頭,抬了步子往房間去了。

推開房門,相和正背對著我斟了杯茶---許是茶水涼了,相和將杯子送入口中隨即又拿了出來。

我信手合了門,踱步過去。

“可是茶水不好了?”我趕緊上前去提茶壺,然後在相和抬臉對上我的刹那,右手一顫,差點扔了茶壺,“嗬……嗬嗬……相和,你這臉……”

我看著相和那畫在額中的三條灰痕一短再短,直至她眉頭皺得不能再皺,才停了下來。

相和突然抬手在臉上亂抹一氣,將本是白皙的小臉又添了幾道灰印。那一直撅著的小嘴也不閑著,衝著我便開始嚷嚷:“笑什麼笑,難道寡人臉上開出花了?”

“花倒沒有,不過印記倒是有了一處---而且極符陛下身份。”我好笑地取了相和未飲盡的茶水給她照了---那三條橫灰加上她擰眉的一豎,恰湊一個“王”字。

相和瞅著杯中倒影,不由得化氣為笑,癟癟小嘴,又是一句嗔怪:“好你個蘇卿,竟取笑寡人是母老虎!”

“陛下英明!”我拱手拜了一拜,隨即低聲補了一句,“微臣可什麼都沒說……”

我隨手放了茶杯,捏起袖子為相和擦臉,生生將她即將脫口的語言擋了回去。

“聽說你昨夜會佳人去了?”相和微閉雙眼,任由我在她臉上動作。

我聞言頓了動作,目測相和的臉已擦幹淨,才收了袖子,緩緩應道:“邀約著實有一個,不過佳人未曾留下絲毫信息,大抵預期有緣再見吧!”

我話音一落,相和果真睜了眼睛,滿是疑惑的凝上我身:“找了一夜都沒見著啊?我還尋思著若是段良緣,便降旨成全蘇卿呢---才子佳人確是佳話,可惜,可惜啊……”

我不知相和這番話中有幾分真假,卻真真覺著心髒沉了一沉:“你便這麼急著把我推出去?”

許是我這樣子嚇到了她,相和愣了一會,終又幹笑兩聲,啟唇:“嗬嗬……瑾堂可真是細心,知道我臉上不幹淨,還特意用袖子沾了水來幫我擦臉……”

這其實是個很不成功的轉移話題的案例,因為我在聽到“沾水”二字時,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我垂眸,滿是同情地凝上正一臉春光向我討好的相和,艱難地啟唇:“額……相和……你……聽我說……”

想必她也感到了氣氛不對,一臉的春光就那樣凝固臉上,猶豫片刻,她終又開了口,問道:“怎麼了,瑾堂?”

我心虛地別開視線,心思一橫,鬆開緊咬的嘴唇:“我袖子上沾著的不是水……方才小二哥涕泗橫流地抓著我……”

不待我將話說完,便被身側一陣疾風扇過。隨著房門“吱嘎”開關兩聲,相和已經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