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頭下的手機鬧鍾肆意地響著，吵雜而刺耳。
李佳薇習慣性地伸手關掉，緩緩地睜開眼睛，盯著雪白的天花板久久不動。
向辰什麼時候走的，她不知道，睡到快天亮時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完全沒有睡意後的她把被子拉到自己臉上，蓋了個結結實實，想起身邊還有個向辰，正奇怪為什麼沒有聽到呼吸聲時，一摸枕邊，空空如也。
被窩中早就沒有男人的溫度，心中默默鄙視了向辰一把。
還真的是無情的人呢。
直到眼眶出現一陣脹痛，眼淚似要奪瞞而出，她才收回目光，合上眼休息了幾分鍾，慢騰騰爬下床，走到衛生間用冷水澆了把臉，徹底清醒後抬起頭看著鏡子裏的她。
不大不小形狀漂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下嘴唇稍顯蒼白，這就是你啊，李佳薇啊。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打濕毛巾覆在臉上靜默。
把毛巾扔回水槽中，李佳薇什麼亂七八糟的護理也不做了，素麵朝天的重新倒回床上。
她做了一個惡夢。
夢到了她小時候，有媽媽，有她，還有……她的爸爸。
“爸爸？”
李佳薇用嘲弄的語氣念出這個詞。
她李佳薇沒有爸爸。
從小到大，她這位所謂的“爸爸”出現在她麵前的次數零星可數，但凡回來，哪次不是喝得醉醺醺，拿棍子追著媽媽要錢，不給錢就打，打紅了眼連她也不放過。
媽媽抱著她小小的身子一邊躲一邊哭著求他不要打的場景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每一次他醉倒在家門口一動不動，她都想拿起練字的鋼筆，一筆紮進他的心窩，好讓媽媽不再受這種苦。
她也確實這麼做了，可惜的是這男人就算是醉死狀態也保持著像狼一樣的警覺性，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舉起鋼筆，還未等落下，他就猛地睜開雙眼，一把抓住她的手，充滿血絲的眼睛裏射出駭人的光芒，繼而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用力把小小的她甩出去老遠，當時那男人的表情以及說的話到現在她還猶記在心：
“拿著鋼筆想殺我？力氣不夠，再過十年，你用刀吧，往這。”他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到時候往這用力一捅，嘩啦一下，抽出來再捅、再捅、再捅……哈哈哈……”
他瘋顛的模樣讓她嚇得扔下鋼筆轉身就跑。
然而令她想不通的是，就這種渣男還有小三跟著他，也不知那女人是瞎了什麼狗眼，沒錢沒勢一身外債還喜歡動手打人，據說還給他生了兒子還是女兒？
那女人踩著高高的高跟鞋抱著孩子氣趾高昂地來過家裏一回，那個男人就是這麼無恥，讓自己的結發妻子幫一個第三者端茶倒水，不聽話就用東西砸用手打，打到聽話才算收手罷了。
她躲在房間裏打開一條門縫一邊哭一邊看那女人生的孩子在李得來的手中被他逗得咯咯咯地笑，而她的媽媽正跪坐在地一遍遍地擦著水漬。那時候她就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讓這個男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也是這個男人活該，一聽說煉鋼廠內部員工在偷偷把石裏的鋼鐵當廢鐵賣，他財迷心竊硬是跟著一群人拖著輛三輪去收，被蹲守的警察逮了個正著，一堆人推搡間他拿起鋼筋當場戳死了一個人，被判了過失殺人罪，二十年的牢飯，這時間足夠她長大成人。
等等，二十年？
李佳薇猛地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被關進去那年她剛好上小學一年級，她今年26歲……
“草。”
忍不住罵了句髒話，她拿起電話就往家裏打。
“喂，媽，你還記得李得來是幾月份被關進去的嗎？他長什麼樣你還記不記得？那些老鄰居你沒有再聯係了吧？不行，這樣不保險，要不這樣吧，媽，你現在趕緊收拾東西不管是火車還是飛車先來A市再說。”
“啥玩意？”
黃桂香穿著睡衣握著手機被李佳薇一通快速的珠連炮整懵圈，揉著惺鬆的睛睛，昨天搓了一晚上的麻將，這才剛睡下呢，丫頭就打來了電話。
“你是不是又打通宵了？”
深知老媽個性的李佳薇一聽她這狀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叫你不要熬通宵打牌你怎麼就是不聽，你也不想想你今年都都快五十了好吧，身體還要不要了？以後是不是準備躺醫院看你的女婿？”
“我知道錯啦，以後不會了，瞧你這激動的樣，打電話家來就是查崗？”
“……我不查能知道你又通宵？”
“今年才打第一次啦，以後不會的，你就放心吧，還有事沒，困著呢，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