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充斥著病房，伴隨而來的是冰冷的儀器發出來的聲音。
“嘀……嘀……嘀……”
一直循環，單調又枯燥。
董子昌躺在醫院裏的VIP病房內，一眼望去全是刺目的白：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以及……白色的病服。
他到底還是進來了，承了向辰的這次情，等他的病好，他就該向他討要這份恩情了吧。
偌大的病房外，透過磨砂玻璃，可以看到胡苓瘦小的身軀以及她特有的沙啞聲線，她的聲音被刻意壓得很輕，董子昌聽不清楚，也不知道他與醫生在說些什麼。
把視線轉回天花板，那裏也是一片雪白。
他對醫院的情感很複雜，他的親生母親在生他時大出血難產死在了產床上，他的父親死在手術室，就連他自己重傷被送往的醫院也是被他的大哥董長平買通讓他差點死在手術刀下。
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醫院也是一個充滿奇跡的地方，就在他被送來的當天，他親眼看到一個瀕臨死亡的人被醫生救了回來，他的家人本來以為都無望了，可是在病人被推出手術室，還能看到在呼吸的時候，家人甚至喜悅到給醫生下跪。
這真的是個很矛盾的地方，每天上演著生離死別，又歌唱著新生的篇章，人的一生好像都與醫院息息相關，生的時候在醫院，死的時候也是在醫院，兜兜轉轉一切又回到原點，就像是一個循環，有人死亡，就有新的生命降生。
“醒了？”
胡苓推門而入，就看到董子昌盯著天花板愣愣地出神。
董子昌轉過頭看著她笑著說：“醫院真是個讓人不舒服的地方。”光憑這股子消毒水的味道就讓他夠嗆。
“你要不舒服才會住進來，否則何必躺在這？”
胡苓對他的話不置可否，粗嘎的嗓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師妹，我發現你不僅聲音難聽，說出來的話也難聽。”
幫他掖被子的動作頓，胡苓瞟了他一眼，低聲道：“那我以後少說話？”
這話說得董子昌眼睛一陣酸楚，他艱難地抬起右手手臂，將胡苓的腦袋按在胸口，問道地：“苓苓，如果有個讓你重回光明，不用再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過活的機會，你會抓住嗎？”
胡苓被他問得心慌慌：“你想趕我走？”
董子昌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頭：“不是，就這麼一問。”
胡苓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隔著衣服傳來的熱度，還有規律的心跳。
“嗵、嗵、嗵……”
活著的證明，是多麼美妙的聲音。
她閉上眼睛，輕聲地回答。
“嗯。”
她願意，隻要能讓她與師兄在一起，不管是肮髒的臭水溝還是光鮮的大屋子，她都……
甘之如飴！
兩人靜靜地享受著午後的陽光，這難得的靜謐。
“抱歉。”
總是會出現在各種意外與不速之路，比如正推門走進來的這位。
向辰推了推眼鏡，嘴上說著毫無誠意的道歉。
胡苓像隻受了驚的兔子嗖地一聲彈起來，她紅著臉窘迫地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時候戴起眼鏡來了？”
董子昌驚奇地看著他的新造型。
向辰瞟了他一眼，把眼鏡摘下揉了揉眉心：“我這還隻是偶爾戴著。我的家庭醫生已經建議我天天戴著了，天天用隱形眼鏡我的近視快破千了。”
“……手術吧，一千的近視和瞎子有什麼區別。”
“還是有區別的。”向辰盯著他的臉看，比以前的不血見色如今看上去還算紅潤，“至少沒哪個瞎子的臉有我這麼好看家裏有我這麼有錢。”
董子昌被他氣笑了：“你也就敢在我麵前這麼說，出去試試？分分鍾破了你這個高冷總裁的形象。”
向辰不在意地說：“我看重的又不是這些，再說我說話怎麼了，對著什麼人說什麼話。”
董子昌不信：“你讓苓苓跟過的那個李佳薇呢？她是你心尖上的人吧？在她麵前你也跟在我麵前這樣放得開？”
向辰沉默。
他重新戴上眼鏡把手中的一疊資料放到胡苓的手中：“好好收著，你們暫時的身份，記得背熟，我能安排你們進來不被董長平查到，但是如果是你們自己說漏了嘴可別賴我身上。”
胡苓捂住嘴拚命地搖頭。
“咳咳咳……”
董長昌咳嗽了幾聲，看著向辰，他軟綿綿地抬起右手，緊握成拳，懸在空中。
向辰笑了笑，走上前去，兩個男人的拳頭碰在一起。
“好兄弟，謝謝你了。”
“少來這些虛的，多活兩年，我都多少年沒和人好好喝過一場酒了。”
“咳咳咳……行，等我病好了，我陪你喝酒喝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