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生了一場大病？”原本靠在床頭的鍾熙蕾一下子坐直身子，夏悅梔則麵向佟瑞躺著，兩人的眼光灼灼地看著她。“是胃不好。來深圳後因為工作忙，加上飯堂的菜也不好吃，經常沒吃飯，導致胃出血。感覺，就像死了一回。你們不用擔心，我動手術時，梅嫂有來照顧我。”“什麼？你寧可叫梅嫂照顧你，也不告訴我們？”鍾熙蕾有些生氣了。“聽我說，姐妹們。你們還小，我就算告訴你們，你們又能幫到我什麼？丟下書不讀，過來深圳照顧我？撇開你們父母同不同意不說，就算你們來到深圳，你們會照顧我嗎？你們會做飯嗎？你們會出去買菜嗎？嗬嗬。”佟瑞笑了笑。“你還笑得出來。”夏悅梔說。鍾熙蕾接了句“就是。”不滿地翹起嘴。佟瑞伸手跨過夏悅梔去刮鍾熙蕾嘟起的嘴巴：“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好好的啦。”鍾熙蕾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麼，三人便各自想著心事，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夏悅梔又發問：“那後來呢，你病好了之後。”“我病好了之後，老板還算有良心，依然讓我回來廠裏上班。”“什麼叫有良心，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鍾熙蕾問，想不到到深圳討生活是這麼艱辛，對佟瑞說話的口氣不由得放軟了不少。“我是在他這累出病的，手術費也是他出了大半的。還讓我做了采購助理。就是協助他小姨子采購，也是個打雜的工作，不過能學到東西。他小姨子人不錯的。隻是後來和老板娘吵架走了。”“小姨子，那不就是他老婆的親妹妹？兩姐妹有什麼好吵的。”夏悅梔換了個姿勢，把腿分兩邊，一邊放在鍾熙蕾腿上，一邊放在佟瑞身上。鍾熙蕾“啪”地一把把她的腿掃開：“親姐妹又咋樣，人隻分合得來合不來。認識你就是我小蕾蕾三生不幸。”夏悅梔聞言膩了過去，嘴裏甜甜地叫著“二姐二姐”，有向她懷裏鑽的意圖。鍾熙蕾嚇得大叫：“快去你大姐懷裏，她有奶喝……”“噓，你倆別鬧，這房子是老房子，隔音不是很好，別吵到鄰居。”佟瑞說，一邊指了指床頭的鬧鍾，已是淩晨。但三人還是睡意全無。“講。”三人排排躺都麵對著天花板時候，中間的夏悅梔發話了。“講什麼？”佟瑞問：“鬼故事？我才不要半夜被你叫醒起來陪你上廁所。”“講兩姐妹因為什麼事吵架的事。”“哦，聽說是小姨子和姐夫有染，被老板娘捉到了。”“啊？這樣都行？是親姐妹嗎？”夏悅梔問。“是親姐妹。”麵對著夏悅梔的O型嘴，佟瑞解釋道：“小女孩兒情竇初開，加上日夜相處，他們上班在一起，住也在一家。再說了，我們老板待人真的很不錯。而老板娘有點強勢，有點一意孤行，他們兩個會走到一起也不奇怪。後來小姨子走了之後不久，就找個人嫁了。現在都有孩子了。偶爾有跟她聯係，人還是比較溫柔的，跟老板娘不是一個性格。再後來，老板代替了一段時間的采購後，就把采購工作交給我打理了。我的工資又漲了一些。因為我的工作涉及到成本以及生產進度，老板有時有應酬，也會帶上我。在一次商務餐上遇見一個對我很好的客戶，他投資我們公司做了一個股東，還給我錢去學會計，還把他公司沒用到的家電借給我用。”“哦，這些床啊，冰箱啊空調什麼的，都是那老板的？”鍾熙蕾問，加了句：“香港的？”“是，香港老板的。你怎麼知道？”佟瑞問。“我表姨很多東西都是從香港買來的，你這些東西，我在她家見過。”鍾熙蕾說。“傻丫頭，這些東西，像台灣等那樣的發達地區早就普及了，不單是香港有的。隻不過香港離咱們深圳近些。”“老二就是傻。”夏悅梔憋了一晚，終於找到反擊的機會。鍾熙蕾回敬她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同傻，同傻，有幸同傻。”佟瑞看著她們，開心地說：“和你們在一起就是開心，無論聊天，吵架，還是鬥嘴。”“嗬，那我們要一直這樣好下去，一輩子不離不棄。”夏悅梔說。“誰跟你不離不棄。某人有吃的早飛奔而去，裸奔而去都有可能，有奶便是娘的家夥。”鍾熙蕾對於夏悅梔深情款款的表白表示很大的不屑。“姓鍾的，我今天是咬你了還是咋的你了……”“支持先奸後殺。”佟瑞在旁扇風點火。“先奸後殺太殘忍了，還是仁慈地把她賣到妓院。”夏悅梔坐著對著躺著的鍾熙蕾上下其手，直到對方連連求饒方罷休。“說到先奸後殺，我跟你們講哦，這裏不比家裏，來去都是幾個家鄉人，這裏人員複雜，流動量大。誰也不認得誰。後天我去上班，你們在家裏可要鎖好門，任誰敲門都不要開，知道嗎？還有，那個媚兒，她是香港佬的二奶，離她遠點。”佟瑞認真地交待。“啊，你後天要上班？那明天呢？”夏悅梔問。“明天我請了一天假陪你們啊。”佟瑞說：“放心吧你個吃貨，我不會不理你們的，後天中午我會回來帶你們去吃中餐的。說吧，明天想去哪玩？”“我要吃麥當勞。”夏悅梔第一個報名，就是關於吃的。“餓不死你。”佟瑞笑著啐道，問鍾熙蕾：“你呢，想去哪。”“老大帶我們去哪，就去哪。”鍾熙蕾乖巧地答。“好，明天把你們賣掉……”漸漸安靜下來，兩個小家夥也都睡著了。佟瑞卻還是睡意全無。兩人的到來，仿佛帶著勒大富的某些信息，他那久違的臉，又開始在眼前重現。如果，如果那次給了勒大富……佟瑞胡思亂想，翻了個身，在這張床上，雖然床單什麼的全都更換了，但是還是帶著那個男人的某些氣息。香港男人，大度且彬彬有禮。佟瑞想著，竟有些甜蜜。現在其實也挺好。雖說那個北京買房和爸爸三代同堂的夢還是那麼遙遠，但已經在一步步接近了不是嗎？萬裏長征，才開始走了第一步，加油，努力，隻要堅持下去，終有一天會實現。樓下燒烤攤有堆疊起塑料椅子的聲音，還有人喝醉，在樓下高歌，聲音很是淒切，斷斷續續迷迷亂亂卻充滿真感情。佟瑞又想起勒大富來。一會想想這個，一會想想那個，就在亦真亦幻的夢境中，天竟已有些要泛白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