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鄉街通街震天的音樂裏，三人像回歸大海的魚兒，暢快地歡遊。特別是夏悅梔，像隻蝴蝶般讓人感覺她簡單要飛起來了，興奮地東摸摸西摸摸。街頭拐彎角的一家小店裏，夏悅梔試穿了一件帶著貓頭圖案的紅色T恤衫。店主從鏡子裏看到她那熱切的眼光，開價五十元。“太貴了，不好看，太顯胖了。”佟瑞嫌得那件T恤一無是處，拉著夏悅梔要走，夏悅梔還在一步三回頭：“店主說是韓料的，穿上去好輕好涼爽，我真沒穿過這麼舒服的衣服呢。”店主見佟瑞走得這麼決絕，從店裏探出個頭，衝她們喊：“四十最少，要就來拿去。”佟瑞還是拉著夏悅梔，一邊走一邊教導：“看中了衣服千萬不要表現出來，否則你就會被宰，知道嗎？剛才那件衣服無論麵料還是款式，頂多值十五元。知道我剛來深圳時在這買的衣服價錢嗎？T恤八元，褲子最多十五元，從不買超過二十元的衣服。”“啊？這樣的嗎？”夏悅梔雖對那件衣服有些不舍，但聽佟瑞這樣說，也隻得放棄了。“看看吧，其他家應該也有這樣的衣服的。看到了不要表現出喜歡，要表現隨便看看，隨便問問，可買可不買的樣子，知道嗎？”“知道了。”鍾熙蕾和夏悅梔齊聲答。於是重新又歡樂樂地逛起來。夏悅梔是每家必逛，並且是一件件細細地摸過去，都是愛不釋手的模樣。鍾熙蕾則是看到喜歡的才摸一下，問一下價錢，如果覺得高了，就扭頭走了。一大圈逛下來，三人在街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時，才覺得腿酸了。鍾熙蕾買到了一條裙子，一個發夾和一把粉紅色圖案漂亮的折扇。佟瑞買了幾根紮頭發的橡皮筋，夏悅梔則千帆過盡個個好，結果啥都沒買到，撇著嘴垂頭坐著。“我的大小姐，你到底要什麼啊？”佟瑞問，一邊遞給她們飲料。夏悅梔接過飲料，卻不打開喝，問：“老大我可以買幾件衣服？”鍾熙蕾說：“你想買幾件啊，真當老大是富婆啊。她現在一個小打工的，又要租房子……”一番話說得夏悅梔又低下頭去。“老大發了好幾個月的工資啦，老大有錢，你要幾件給買幾件好不好？”佟瑞說。“我想買幾條裙子給我妹妹……”夏悅梔低著頭低聲說，忽地抬起頭：“要不老大你先借我錢，我以後還你？”“好啊好啊，等你發工資有閑錢了就還我，好不好？”佟瑞開玩笑地說。於是夏悅梔又歡樂起來，給幾個妹妹買了幾條裙子，自己反倒什麼都沒要。拿著那些購物袋，臉上的笑容燦爛得跟豬八戒似的。走出街口就可以坐車回家了，佟瑞卻說：“轉回去再買件衣服吧。”“買什麼衣服嘛，又要走回去，這街這麼長這麼累。”一片抱怨，但還是在佟瑞堅持下，來到剛才逛過的街頭。那家拐角的店，佟瑞掏出了四十元錢。路上，夏悅梔又是興奮又是不懈：“老大你不是說這件衣服才值十五元嗎？那咱們不是虧了二十五元？”“傻丫頭，千金難買心頭好。隻要你喜歡。還有啊，這些裙子就當是我給你妹妹的禮物，你可別要嫌棄了。”佟瑞滿意地看著夏悅梔高興的樣子。“老大真好。”夏悅梔感動地摟住佟瑞的胳膊，探頭看到走到佟瑞另一邊的鍾熙蕾悶聲走著，於是說：“老二你是不是吃醋了。老大對我這麼好你吃醋了是不是，為什麼不說話。”“不是”，鍾熙蕾低頭不開心地說：“我在想為什麼我沒有好的兄弟姐妹。”兩人立馬想到她那奇葩專橫的哥哥，佟瑞挽起她的手說：“我，老三老四不是你的好姐妹嗎？”夏悅梔也和聲：“就是，你就是我親親的二姐。”鍾熙蕾這才重現笑顏：“幸好我還有你們。”“晚上吃什麼？我可不會做飯。”公交站台上，佟瑞站定了說。夜幕早已四合，華燈三三兩兩地初上，間著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桔黃色路燈，閃爍著城市冷漠的喧嘩。夏悅梔這才覺得餓，肚子也應景地“咕……”了一聲，引得其餘兩人大笑。“帶你們去吃大排檔吧，潮州人開的哦。”佟瑞還止不住笑地說：“可憐的小家夥，好像被我虐待得多慘似的。”深圳盛夏的夜，熱浪還是無處不在。剛才逛西鄉街因為興奮，忽略了被化成滴滴汗水的熱，現在閑下來，隻想喝杯冰水，坐在風扇麵前。這是一條什麼名字的街記不清了，街頭的牌子上好像寫著巡撫街，又好像寫著鳴樂街。兩邊的房子還是有些老舊。桌子和椅子在路邊食店的門口一字兒排開。正值飯點，一片忙碌的喧嘩。走過一桌又一桌的食客，終於在一張剛空下來還未來得及收拾的別人吃過飯的桌子邊坐下，佟瑞喚了好久，服務員這才小跑著急忙奔過來，一陣子手忙腳亂，總算清出一張油膩膩的“幹淨”桌子來。又喚了好幾次，服務員才又急奔而來，忙碌得恨不得分身的樣子，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拿著小本子記佟瑞點的菜。鄰桌幾個漢子吃得差不多了，腳踩在椅子上“哥倆好啊！”叫嚷著猜拳。酒氣四漾，聲浪一波高過一波。佟瑞摸出CALL機查看著，鍾熙蕾優雅地喝著茶杯裏的茶，夏悅梔好奇地東張西望。很快上了一個青菜。三人吃光了好一會兒，還是遲遲不見再上菜。佟瑞招手叫了服務員過來：“再催催，他們比我們慢來的怎麼都上了好幾個菜了，我們才上一個？”服務員忙不迭點頭，跑到裏麵去催菜了。這時那張後來的桌上有人在叫“佟瑞。”“是你啊。”佟瑞笑了，走過去靠在那桌的女孩椅邊聊著，女孩招手叫服務員加了一張椅子，兩人聊得好開心。過了一會兒，佟瑞拉著女孩的手走過來，介紹地說：“這是我剛來深圳的時候第一份工作的同事，蔡雅。當時她是前台，我是茶水妹。好久沒聯係了，想不到在這裏遇到。”“蔡姐你好。”兩人齊聲說，都站了起來。佟瑞跑到那桌，把蔡雅的椅子拿了過來：“就在我們這桌吃吧，聊聊，聚聚舊。”“這不好吧，會不會打擾你們。”蔡雅說。夏悅梔覺得她氣質好斯文，有點喜歡她。“不會，用不用跟你那桌交代一下？”“那些都也是同事，我去說一下就過來。”沒一會蔡雅過來了，菜也上了，四個女孩就吃起來。“現在在做什麼？還是前台嗎？”佟瑞問蔡雅。“跳到客戶公司了，王總的公司，做人事文員了。”“哦，有什麼工種需要人嗎？暑假工的那種？”佟瑞問。“沒有哦，王總很討厭別人辭職的，更別說暑假工了。”蔡雅說，看著鍾熙蕾她們，明白了什麼：“她們要找暑假工？”“是，想讓她們學習一下謀生的技能，吃吃苦，長長見識。”佟瑞說。“曾工？”蔡雅提議。佟瑞否決：“曾工又累又學不到什麼，要是曾工我現在上班的工廠也能進。”“這樣吧，讓她們去找這樣的做。”蔡雅對著跑得腳不沾地的服務員努了努嘴。“這個，太累了吧？”佟瑞不放心地說。“想磨練哪有舒服的，你別不舍得。”蔡雅說。“你有好介紹嗎？”“我們王總有個親戚在流塘開了一家酒樓，要不要去試試。不過環境有點複雜，要是不放心就別去了。”蔡雅說。“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帶她們去看看行不？”佟瑞問。鍾熙蕾和夏悅梔一邊吃菜，一邊睜大眼睛看她們你一句我一句。“這樣吧，”蔡雅在隨身包包裏翻找，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佟瑞：“你拿著我們王總的名片去，就說是王總介紹的。他們管事的肯定會有所照顧。”“呀，這怎麼好，要是王總去吃飯那不撞見咱們假冒他介紹的了。”“放心吧，我回頭會跟他說我介紹兩個親戚去茶樓的，還要他打電話給他親戚交代一聲的呢。”“那真要好好謝謝你。”佟瑞高興地轉頭對鍾熙蕾她們說：“快謝謝蔡姐。”“謝謝蔡姐。”“咱兩姐妹客氣啥。”蔡雅說：“我去上個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