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尖銳的聲音響起：“誰讓你們進來的？啊？不好好看門跑到我家裏來幹什麼？啊？看門狗，門都看不好，還讓不知道什麼人跑了進來！出去，出去！”滿身肥肉顫抖著的歡姨，喘著粗氣，估計是剛才在路上跑累了，又哪是年輕力壯的佟瑞和人高馬大的保安的對手？保安聞言鐵青著臉：“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歡姨有點被嚇到了，後退了一步，嘴裏還在說：“你還想打人啊？我這高檔住宅，是你們保安可以隨便進來的嗎？不好好看門，白養你們這群看門狗了，還讓野女人跑了進來，還不快給我趕她出去。這地板，你看看，一塊磚就當你一個月工資知不知道，踩髒了你這狗爪，回頭要給我清洗！”保安氣極反笑：“要不是有人要自殺，我才懶得踏足你這個地方呢。”“自殺？誰自殺？”歡姨滿臉上橫肉一抖一抖地，站在空調風口下。屋裏持續傳出嗚嗚聲，這讓佟瑞心安了些，祈禱著警察快點出現，破門而入，先救她出來再說。保安不再理會歡姨，拿起對講機：“喂，喂，802，叫老黃上來802，B棟。”“幹什麼，幹什麼！”歡姨騰了過來，一陣強烈的汗臭味兒襲來，就連臉貼在門上聽裏麵動靜的佟瑞也聞到了。“叫人來破門啊。”保安好整以暇地說，嘴角上揚，看好戲的樣子。佟瑞覺得這保安真是俊呆了，同時也為歡姨可憐，讓你一塊磚一個月工資，破你幾個月工資的門又咋樣。“不然要真的有人在裏麵自殺了，我作為保安，一個月工資才買你家一塊磚的，可賠不起。”保安繼續逗她。“她會自殺？”歡姨指著王媛媛的房間：“讓我罰跪不讓睡覺，讓我罰在廁所吃飯，讓我罰在陽台淋雨，她都不會自殺，罵上這麼兩句就會自殺？嘿嘿！”佟瑞聞言不可置信，繼而憤怒起來。歡姨還在喋喋不休：“會死才好，沒有要的死丫頭。死了，我才能到麥小姐那去，那過的才是人的生活。”佟瑞看著她穿金戴玉的龐大身軀，一個保姆，打扮得倒像是富家的太太。也不知道怎麼就不受控製，一大嘴巴子就甩在她那張囂張的臉上。歡姨吃了一大驚，不敢相信地看著她。佟瑞情緒失控地大喊大叫：“她還隻是一個小孩子，又那麼瘦！你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那樣的事！你還是個人嗎？你自己沒孩子的嗎，你怎麼下得了手……”歡姨撲了上來：“我就打她，我就打她，你怎麼樣，你能怎麼樣，我還讓她喝尿，喝她自己拉的尿，喝我的尿，怎麼了，我高興，你管得著麼！”佟瑞像隻憤怒的母獅，拚命地又踢又打。保安見狀趕緊插在中間勸架，說是勸架，其實是保護佟瑞不讓歡姨傷到，於是在歡姨“看門狗還不幫忙”的罵聲中，他連連叫屈“我這不是在幫忙了嘛，你們都快別打了，不就她多管閑事闖到你家裏來又甩了你兩耳光子麼。”打吧打吧，可勁打呀，保安一邊護著佟瑞，一邊為佟瑞攻擊創造有利條件。至於佟瑞在他的幫助下招呼到歡姨身上的拳打腳踢，那就不關他保安的事了。沒一會工夫，歡姨已是頭發蓬亂，一邊叫著：“臭娘們，哎呀，我的項鏈，哎呀我的金耳環，我的戒指……你賠得起嗎臭娘們……”保安見歡姨翻著眼睛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對於“看門狗”總算解了些氣，正想真正攔架讓佟瑞冷靜下來，一群人便跑了進來，把三人都分開來。“怎麼回事？”一個拿著公文包的中年男子，冷靜地問。一群警察圍著，一個隊長模樣的警察問：“誰要自殺？”中年男子崩潰地癱坐在沙發上，狠抓著自己的頭發：“你們自殺關我X事啊，我女兒現在還沒找到，你們要死去別的地方死好不好。”“這位先生。”佟瑞抓住其中一個警察說：“門裏的王媛媛不肯開門，怕是在裏麵想不開，你們快開門。”佟瑞話音未落，中年男子已經在用身子撞門，一邊叫著：“媛媛！媛媛！”保安說：“王先生，你讓讓，讓老黃來。”老黃拿出特殊的工具，卡在門縫，兩下用力，鎖被擠開了。飄窗上，白色蕾絲窗簾在開著的裝了防盜網的窗口，吹了進來。王媛媛正屈膝坐著，抱著自己的膝蓋，竟然睡著了。風輕拂她稚嫩的臉，我見憂憐。就在那一刻起，佟瑞心裏滿滿的都是母愛，發誓要盡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她。一把尖銳的聲音打破了這讓警察都動容的安靜：“哎呀！我的王媛媛，你沒事就好啦！急死你歡姨了啊！都怪這群闖進來的野獸啊！”警察們麵麵相視，不知道她口中的野獸是否也包括他們。王媛媛被吵醒，一見歡姨要來抱她，驚恐地往後退，無路可退之時，尖叫一聲，撲到旁邊的保安懷裏，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佟瑞眼淚便下來了，過去從保安懷中接過她，摟在懷裏，眼淚叭叭叭地掉下。王媛媛抬頭見是她，對她露出一個純真的笑容，這笑容引得佟瑞情緒失控，哭出聲來。警察頭兒說：“好了，回到媽媽身邊，安全了就好了。別動不動就想不開。父母要多點關心自己的子女。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最後一句是說佟瑞對“女兒”關心不夠，現在才哭，幸好沒出什麼事兒。保安說：“警察同誌，她不是媛媛媽媽。”“哦？這是怎麼回事。”那頭，歡姨已在向王先生“解釋事情經過”：“我帶媛媛出去玩嘛。都怪我太寵她了，她說要自己去廁所，我就在外麵等著，誰知道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溜走了。然後我找到她當然很氣憤啦，因為我實在是太著緊她了，從小帶到大的是不是，跟自己親生女兒似的……他們兩人就跑進來，咒罵媛媛要自殺，還打我。先生，你看，這裏，這裏。警察，快把他們捉起來，不知道闖進我家也不知道是想偷什麼搶什麼的！”佟瑞憤恨交加，眼淚四濺：“是她虐童，她虐童，虐童……”憤怒讓佟瑞不知道如何表達，隻會一個勁強調虐童，急於讓眾人明白虐童的內容。歡姨欺身上前，咄咄逼人：“誰虐童了，誰虐待她了。證據拿出來啊，你倒是問她王媛媛啊，我歡姨什麼時候虐待她了！”說著用力一扯，把王媛媛從佟瑞懷裏扯開來。王媛媛把玩著手中一根毛線繩子，嘴裏念念有詞，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外界像是與她全然無關。佟瑞氣得說不出話來，隻會一個勁兒地哆嗦著，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警察問疑惑著不知道相信誰的王先生：“這到底怎麼回事，這筆錄，還該怎麼錄了？”歡姨搶了過去，幾乎是要撲在王先生跟前：“先生啊，我為人怎麼樣你是清楚的呀，你怎麼可以聽信外人一兩句就這麼冤枉我啊，七年了啊，我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不顧，來幫你帶著她啊，二十四小時沒有節假日啊……”佟瑞哭泣著，看著動搖中的王先生，和顯然已不耐煩了的警察，隻能緊緊地把王媛媛摟在懷裏，不知道該怎麼幫助她。這個胖女人，不是說她還未婚嗎？角落裏一直冷眼旁觀的保安說話了：“你要證據是不？”一把尖銳的聲音響起，聲音不大，還帶著細微的沙沙聲，但聽起來已經是夠清晰了：“誰讓你們進來的？啊？不好好看門跑到我家裏來幹什麼？啊？看門狗……”警察們麵麵相視，和保安同為安防工作的他們，紛紛對歡姨投去異樣的眼光。於是在歡姨騰身要去搶保安手裏正播放著錄音的錄音筆的時候，早有警察一個專業的擒拿：“老實點，現在讓你見識看門狗的威力！”王先生臉色漸顯鐵青，當聽到“讓我罰跪不讓睡覺，讓我罰在廁所吃飯，讓我罰在陽台淋雨”，王先生一個騰空而起，“砰砰砰”作響的拳頭便往歡姨身上招呼而去。佟瑞此刻終於哭喊出聲：“她還讓媛媛喝她拉的尿！”警察們反應快的，都圍到佟瑞身邊來：“我來處理這邊的事故，先基本檢查一下小孩身上有沒傷痕，等下要走程序去傷檢。”反應慢點的則急忙圍到保安身邊：“請問你是怎麼會懂得要暗中錄音的呢？”保安說：“因為有時為怕和業主有什麼糾紛說不清，所以在沒有攝像頭的地方，我們保安都會悄悄帶上一支錄音筆，必要時錄音，以便保護自己。像剛才她罵我看門狗，如果我們有什麼衝突，我也算是有了證據……”佟瑞對他豎起大拇指。那兩個反應最慢的警察，哀嚎一聲，突然其中一個警察倒地亂滾：“哎喲，我肚子痛，痛死了，快幫我看看啊，等下要報工傷，因公殉職了。”和他一起的警察反應過來：“我來看看，用不用人工呼吸？……”一陣歡樂樂的鬧騰。直到王先生把歡姨胖揍了一頓，兩人這才圍上去，把他們分開。“王先生，你可以告她虐待你的孩子。這支錄音筆，將會成為證物呈供。麻煩你們都來做個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