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姐……”佟瑞說不出的難過，被無奈壓得更是心情窒逼。馮燦和雲妙朵的婚禮如期而至。安國柱逼於怕得罪馮龍的壓力，竟也不敢去參加，一大早便過來拉了佟瑞，直奔方如的別墅。因為不是周末，少了繡友的別墅，隻有雞鴨的鳴叫聲。方如看起來還沒有起床，請來的鍾點工正在打掃家禽的糞便。安國柱和佟瑞，繞到後花園候著。安國柱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號碼，忙不迭地接了起來，因為太急，差點把手機弄掉在地上：“喂，馮龍啊，有何吩咐？哦，嗬嗬，有空，今天有空……哈哈，我現在就在你家後花園，等著你媽起床呢……沒什麼沒什麼，你別客氣啊，跟我你客氣啥呀……”掛了電話，得意洋洋地看著佟瑞。佟瑞翻了翻白眼：“幾個億的生意，成功了一半對不？”安國柱說：“不敢不敢，但，三分之一，是有的。”客廳裏開放式廚房的玻璃窗探出一顆人頭：“小安呀，呀，佟瑞也來了，快進來，剛出爐的糕點，你們有口福了。”兩人嚇了一大跳，還是安國柱反應快，片刻便聽到他點頭哈腰的恭維聲：“呀，方姐，傳說中的桂花糕，你會做啊，我真是幸福得都快流下眼淚來了。”“幸福就該笑，流什麼眼淚，是不，你看，我現在多開心。生活嘛，多些笑，就少些哭……對不佟瑞？”方如取下隔溫手套，取了一塊糕點放在碟子裏，遞給了佟瑞。佟瑞：“啊，是的。方姐，你今天好有道理……”方如又是一大通生活的心靈雞湯，喋喋不休的程度。安國柱大口大口地吃著糕點，方如做得不少，安國柱一來還沒吃早餐，二來也是想捧她的場。還時不時地點著頭，沒看出方如的異樣。同為女人的敏感，佟瑞感覺到了。在方如說得口沫橫濺之時打斷了她：“今天是馮燦和雲妙朵婚禮的日子。”安國柱張大了嘴巴，嘴裏塞滿的糕點一點一點地往下掉，難以置信地看著佟瑞，良久，才反應過來，幹巴巴地咽下剩餘的糕點：“佟瑞！你怎麼好的說，不好的也說！說話挑都不挑一下的，這麼直白。”佟瑞堅定地看著方如，重複了一遍：“今天是馮燦和雲妙朵婚禮的日子。”方如低了頭，小聲說：“我知道……”“你知道？”佟瑞嚴肅地確定。“知道。”方如抬起頭，眼睛明亮，純黑的眼珠像是泡在一汪清泉裏，透著良家婦女的純和真。這是一個曾經為了家庭為了夫君為了子女奉獻自己的一切的女人，此刻如此地孤獨且無助。佟瑞歎息一聲，放緩了語氣，溫柔地撫著她的肩背，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有的女人拚盡一生餘力，卻還是守候不了深受的家庭。比如方如。有的女人，受盡家庭的寵愛，卻還拋夫棄子，隻為投奔那虛渺的所謂愛情。在激情消耗盡時，要麼成功，要麼成仁，比如自己的母親----那是佟瑞一直避諱的字眼，此刻沒由來又是想起。安國柱忙打圓場：“好了好了，今天天氣這麼好，就讓我們快樂地出發吧。”方如瞪大了眼睛：“去哪？”安國柱得意洋洋地：“就讓我們暫時遠離深圳的煩惱吧。”佟瑞的第一反應：“惠州？海邊？燒烤？”安國柱搖了搖豎起的手指：“NO，NO，NO，燒烤要人多才好玩。方姐這會，適合安靜地遊遊園什麼的。”不理會佟瑞扔給他的兩個白眼，討好地對方如說：“方姐，世界之窗怎麼樣？一直想去沒去成。今天，就我們兩個，陪你玩上一整天怎麼樣？”未及方如表態，佟瑞已是叫了起來：“好啊你個小安，去世界之窗也不帶上王媛媛！”這次輪到安國柱翻白眼：“世界之窗在南山，王媛媛在公明，要穿越大半個深圳好不好？”佟瑞表示憤憤的不滿：“人家王強，給你帶來羅總這麼大單的生意，都沒跟你提介紹費報酬什麼之類的。你就消上那麼些車油，接他女兒去玩，又很過份麼？”安國柱：“羅總是你介紹的呀，我這不是認了你麼，這不是巴巴地把你當成方姐這樣的貴賓，巴巴地要帶你去玩，討好你了麼。”安國柱就是安國柱，吵架也不忘拍一下方如馬屁。方如微笑：“王媛媛是誰？”安國柱說：“佟瑞的幹女兒。”方如說：“喲，看不出你這麼有愛心，還有幹女兒呀。小安呀，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快去接吧，公明就公明，我們吃著糕點等你，出去遊玩又不是趕著什麼，不急的。”既然大財神都這麼說了，安國柱隻得邊掏車鑰匙，邊向外走去。兩個女人吃著糕點，佟瑞說：“方姐，你家小孩去不的，怎麼都沒見他們？”方如笑笑：“他們呀，現在都長大了，都不需要我了。以前的時候，我婆婆經常叫我去請保姆，我寧可自己帶，就是想培養他們對我的親近。現在想想，完全沒必要，血緣它就是這樣，你怎麼隔絕，它都是流動在血液裏的……”說著便似走了神。對於方如的這番話，佟瑞倒是深有體會。之所以忌諱母親這兩個字眼，忌諱到任何女人都不許碰及，就連佟爸深愛的梅嫂都不行。或許，是血緣，是血液裏流動的某種東西在作崇。無論佟瑞願不願意承認，其實那都是恨之切，恰恰正是代表了愛之真。安國柱此刻興高采烈地甩著車鑰匙走了進來：“嘿嘿，你們猜怎麼著，我不用去接了。”佟瑞豎著食指指點著警告他：“不要告訴我電話打不通？”安國柱把車鑰匙甩到桌上，瀟灑地坐進沙發裏：“這樣的小把戲，我還真不屑耍。猜不到吧，王強就在這附近，帶著王媛媛，說要去你的港貨店找你。我說那巧了，叫他等會到港隆城那跟咱們集合。不得不掛掉電話是因為媛媛一聽說要和媽媽一起去世界之窗，尖叫個不停。哎呀我這可憐的耳膜，佟瑞你要賠。”佟瑞啐道：“少貧，連個早餐都不舍得請人家吃。”安國柱：“哎喲喲！方姐你給評個理，這還沒過門呢，就天平全倒那邊去了。有異性沒同性的家夥。”佟瑞差點噴飯：“你是同性？”方姐笑了：“佟瑞呀，男朋友麼？”安國柱插嘴：“男友不男友不知道，反正小孩是左一句媽媽，右邊一句爸爸的，一家子可親熱了。”方姐說：“人怎麼樣，人好最緊要，有沒小孩那倒是其次的。兩個人真心在一起，是其他人阻止不了的。”佟瑞狠狠地用眼神殺了安國柱一道：“方姐，沒有的事，我隻是媛媛幹媽，僅此而已。”方如笑了：“女孩子家，矜持些終沒錯的。”又啜了幾口豆漿，對安國柱說：“你快些吃啊，別讓人家等久了。”安國柱和方姐擠眉弄眼：“方姐，等下咱倆別成了人家一家遊的配角了。”方如會意：“何妨？”繼而哈哈大笑。佟瑞一邊死盯著安國柱，一邊卻覺欣慰，好久沒見方如如此開懷了，自己讓人誤會一下，又何妨。早餐用畢，方如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四十多歲的女人，雖然有些憔悴，卻也因為常年居家的原因，透著些別的在社會上混的女人所沒有的單純，卻也別具魅力。王強香檳色的雪佛蘭停靠在加油站附近，看起來是剛加好油出來。安國柱一靠近，兩車相比，安國柱那銀色的本田立馬遜色了不少。車門一打開，隨著尖叫聲，佟瑞懷裏片刻間多了一個人。王媛媛的小臉在佟瑞懷裏蹭啊蹭個不停，小別重逢，親熱得不行。王強走過來，方如那端莊的氣質，一下子便吸引住了他，不由得看得都有點呆了。方如倒是全沒覺察，微笑著看著佟瑞她們說：“小家夥這麼可愛。”王媛媛停止了和佟瑞的親昵，窩在佟瑞懷裏，戒備地看著方如。佟瑞把她拉了出來，介紹著說：“這是方姨，媽媽的好朋友。”王媛媛抬頭看了看佟瑞，得到她的肯定後，低低地叫了一聲：“方姨。”王強這時找到插口的機會，忙說：“我這孩子啊，有點自閉症，多虧了佟瑞，才肯和別人接觸，說話。”方如說：“是嗎？”轉而看著王強說：“會得這個，應該是和太過於孤獨有關吧？我家的那群猴子，整天吵啊鬧的，倒是好帶得很。”王強說：“那群猴子？你有好多個孩子？”方如抿嘴一笑：“多到嚇死你。”佟瑞忙介紹：“方姐，這是王強，媛媛的爸爸。王爸，這是方姐，我的朋友。”王強把手往自己褲子上搓了又搓，這才伸出來：“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方姐大概是沒見過這架式，猶豫地看了一下佟瑞，在佟瑞的示意下，這才帶點遲疑地也學著王強伸出右手，和王強的手輕握了一下，又趕緊地收回。這樣的羞澀和矜持，在佟瑞看來或許是些許的失態，上不了台麵。佟瑞不知道的是，這倒是在王強的心裏，把對方如的好感，又加了幾分。因為王強的堅持，安國柱到停車場停了車，打開雪佛蘭的後座車門，討好地把方如迎了進去：“方姐，你是貴賓，愛妻位，你的。”王強笑嗬嗬地說：“小安真會說話。”佟瑞和王媛媛擠進後座：“馬屁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