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也基本上不來了。她那郭胖子，在又一次醉後打人之後，徹底地結束了他那本就半生不死無望的仕途。他走後位置立馬被虎視眈眈等得有點不耐煩的人們經過一番搶奪而終有一人占領，一切又回複如故，就像從來沒有老郭這個人存在過一般，典型地解釋了地球離了他照轉的意思。而小青，是唯一一個沒有離他而去的人。依然不離不棄，難能可貴的是，還不計較名份。而那老郭，也還真是臉皮不薄，就這麼享受著小青的好，不離婚娶她就算了，還時不時伸手跟她要錢。而小青竟然也給了，就像她上輩子欠了他，今生一定要還上似的。女人，再高傲，到了治她的那人麵前，也隻能是卑微。女人，再聰明，在高深莫測的愛情麵前，也隻能做傻子一個。心悅，神服。佟瑞感覺到的，是孤獨。以前還有蔡雅這位“閨蜜”，時不時陪著逛一下商場，去一下香港，喝一下下午茶，聊一些八卦。最近她那位人到中年將近老年的王總，夕陽還要紅上一把，老了還要俏一次，又有了一個新的小心肝。蔡雅最近正為鬥小三鬥得茶飯不思神經兮兮，讓佟瑞見了分外恐怖。如果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都要變得如此弱智，那佟瑞是不是該慶幸，蔡哥保護了她固有的聰明？今年開始，房地產又有抬頭漲價的跡象，吉祥姐果然借了錢，把她那幾家超市做了抵押，買下了西鄉最近在新開發的工業區附近的幾幢農民房，現在就已入住得差不多了，佟瑞能想像到待那工業區建成，這裏的房子搶成瘋的模樣，心裏不由得羨慕萬千。也想著讓吉祥姐帶著自己，做些這樣的房地產投資。反正，佟瑞必須有些自己的事業，雖然，她並不善於經營。先別說將來能發展成怎麼樣，至少以此來充實自己的生活，又何嚐不是好事一件？就在她下決心弄點什麼事來做的時候，竟然很不巧的，她懷孕了。真有點不明白，雷仕同每次都是酒後，都那麼幾分鍾的時間，並且他們每個月也就那麼一次，怎麼就這麼強大，讓她給懷上了呢？賈道曾說過，佟瑞的“親子緣薄”，薄到什麼程度呢，比英姨還要薄，“老死不相往來”的程度。我女兒不是在我身邊嘛，雖然一年三十六天，偶爾才見上那麼兩三麵，也沒有任何的交流，但至少是住在同一幢房子裏啊。怎麼能說“親子緣薄”呢？這不，又懷上了。隻是懷的不大好，前段時間出了些血而已。佟瑞懷那女兒的時候也偶爾出些零星的血，所以這次出血，也沒往心裏去。三個多月的時候B超，顯示是男孩，雷仕同便不高興了，不理不睬的。佟瑞覺得這人真是奇葩一個：“給你們雷家傳承香火，不好麼？你還不高興？啊？”雷仕同一句話便把她頂的立馬無語了：“他要把我克死了，我都死了，還要那香火作甚？能吃？能喝？能帶棺材裏去？”這次懷孕，沒上次懷女兒那般激烈的反應，佟瑞該吃吃，該喝喝。英姨天天做了美食，讓華安帶過來。梅嫂則表態等月份大些她再過來。小靈兒每天也搶著把家務事打理得井井有條，不讓她累著。有時，佟瑞覺得家對於她來說，倒像是一個旅館了，五星級自帶仆人的那種。因為雷仕同不在乎，再加上沒有小青的陪伴，佟瑞連醫院也懶得去了。陽光發著有氣無力的光，朵朵灰白色的雲，被厭厭的風推得跌跌倒倒，站立不穩地撞來撞去，像喝醉酒般，老是跑到太陽麵前，尋釁滋事。太陽也不和它們較真，發著微弱的光任由它們把自己遮住放著肆。天微晴，間隔著陣陣陰。這樣的天氣最讓人壓抑不已了。外麵原本忙得一片歡騰的白領們，也都壓抑地工作著，連電話也是壓低著聲音講的。就像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天邊滾著隱隱的似有又若無的沉悶雷聲，像是藏了一隻被禁錮了千年掙紮不脫的大恐龍在那裏。半杯咖啡下了肚，可能是沒吃早餐的緣故，肚子隱隱作痛。到後來痛得像是大姨媽到訪的感覺。佟瑞想起英姨告誡過的懷孕了不能喝咖啡，不能喝茶，不能喝……多年來的習慣，早上一杯加奶不加糖的苦咖啡。一時要她改過來，還真有點難。所以現在肚子在抗議。佟瑞抓起車鑰匙，決定跑醫院一趟，開些調理腸胃的藥也行呀。這些年來一直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總是不覺得餓，便經常餓著肚子。懷上後停了香煙已經要她的命了，把咖啡再停了，那她會死的。忍著肚子裏的隱痛，佟瑞穩穩地把著方向盤，挑最近，最不堵車的路走。而最不堵車的路往往都是比較偏僻，坑窪的路段。兩邊都在搶著建著房子，仿佛不建，世界末日來了便建不了了似的。連綿的小雨把整條小路滋潤得泥濘不堪，有的小水窪裏還積了淺淺的一層或清徹或渾濁的雨水。每當看到這些小水窪，佟瑞都有探出頭去看看裏麵有沒有活著的遊動的魚的衝動。一拿到這車，佟瑞很快便學會了開，並且在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曆練得已顯有些嫻熟的雛形。路上拉著建材的車輛小心地避著她，有男司機在和她擦肩的時候還衝她吹了一聲口哨。或許是因為這地方除了拉建材車其它車都不來，她的車在穿行中就顯得分外注目，建築工人在或高或低的地兒，都好奇地向她張望。肚子在一路的顛簸中像是一個被哄得昏昏欲睡了的嬰孩，待真正到了醫院門口，竟然又不痛了。但既然到了，那就進去掛個號。掛了號坐了良久，按屏幕上顯示的號碼算來，又尚還有近五十個人排在前麵。又耐心地等了一會，人頭攘攘中佟瑞覺得無聊，站了起來，打算回家睡一覺休息一下。一抹紫紅色在人群中晃動著映入眼簾。因為是鍾熙蕾最愛的顏色，佟瑞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一看不打緊，還真是鍾熙蕾！佟瑞舉著手正想喊她，又覺得離得這麼遠她聽不到，便在人潮中擠著往她靠近。不明白醫院這麼賺錢的地兒，各位有能力的老板怎麼不開多幾間。好不容易擠到靠近了一點，忽然佟瑞看到鍾熙蕾的手被拉在一雙大手裏，那是一雙男人才有的大手，強勁，有力，緊緊地抓著，死也不放開的勁頭。鍾熙蕾的情夫！佟瑞的第一反應便是追上去。可惜她遲了一步，鍾熙蕾他們已隨著人潮，湧進了電梯裏，佟瑞甚至來不及看清那男人的模樣。看那電梯，呈現一級級的下行，在一樓停了一下，又在負一樓和負二樓各停了一下。分不清他們是在哪層樓出的電梯。佟瑞拿起手機，撥打鍾熙蕾的電話，一直都是無法接通。在等了幾個紅綠燈，撥打幾次，均是無法接通之後，佟瑞放棄了。發了一個信息給她：在XX醫院看到你。打你電話不通。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良久，沒有回複。直到佟瑞掏出鑰匙，開了家門，都沒回複。佟瑞刷著手機，這是馮龍生產的最新款，依照摩托羅拉，帶了些更新天氣的新功能。那上麵顯示著，今天陰，明天陰，後天，大後天，以及能看到的那些天，通通都是陰。唉！佟瑞從心底裏歎息一聲，這天氣，要把人折磨瘋了的。一抬頭，難以置信的一幕，映入了眼簾。有一刻佟瑞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門口，懷疑自己走錯門了。立馬又意識到那是雷仕同和小靈兒。又懷疑自己出現幻覺了。佟瑞扶著茶幾，身子緩緩地滑行下來，待到整個人都著了地，她感覺鬧騰了大半天的肚子，終於渲泄了出來。不過不是通過正常的那個門戶，而是從一個神聖的地方，有暖暖的液體，一股股流了出來，止都止不住。透過她純棉的三角內褲，再透過她米白色的休閑褲子，汙濁的細碎被隔在這兩層布之內，流出來的是較為清亮的液體，像歡快的小溪投奔了大海。佟瑞搭在茶幾上的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一隻玻璃杯被她一掃，撲地掉在地板上，骨碌碌地轉了大半天，滾到了雷仕同身邊才停了下來。不一會，佟瑞屁股下方，袁夫人所贈的昂貴地毯上，便染上了一片鮮亮的紅色。雷仕同嚇了一大跳，動作驟止。兩人這才意識到佟瑞回來了。快速地分開。小靈兒把褲子一提，急奔到佟瑞身邊，手扶著她的背，焦急地搖晃她：“佟瑞，佟瑞，你怎麼啦？……呀！仕同，仕同，她在流血！”急促的腳步聲，帶著陣陣微微震動的感覺，雷仕同搖著一身肥肉顛了過來，一邊還在扣他的襯衫扣子，一見到佟瑞不停擴大的血跡，當下帶了哭腔：“那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快打120啊！”小靈兒吼著。雷仕同又顛著回到那沙發上，急切地翻找著不知甩到哪去的手機，片刻終於找到：“喂，120，快來，這邊有人流了很多血，快，快，快，會死人的，求你們，快！……地址……”小靈兒讓佟瑞的背，靠在了沙發的椅子腳上，也跑開了。一片雞飛狗跳。佟瑞蒼白著臉，拿起手機，血好像還在湧出，她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屏幕上顯示華安的名字，按了下去：“喂，華安，你在哪裏，快來。”華安說：“我這剛送了點心給趙逸雲。現在正準備開到大拇指給車做個保養。怎麼了，你不舒服麼？聲音聽起來好怪。”佟瑞虛弱地說：“你快過來……”便說不出話來了，手一垂，連帶著手機砸在地毯上。小靈兒捧來了一杯溫水，跪在地上，巴巴地要喂佟瑞喝。佟瑞頭一側，偏向另一邊，頭枕靠在沙發的座位上。小靈兒幾乎要哭了：“佟瑞，佟瑞，你喝一口呀，你的臉這麼蒼白，你不要嚇我啊……”她的淚，掉了下來，砸在佟瑞的手上。真是可笑，傷害她的，可正是她小靈兒啊。她這是貓哭耗子，黃鼠狼給雞拜了年麼？不知道為什麼，目擊那一幕的瞬間，佟瑞的感覺並不是老公被人侵占的痛感，或是對老公不忠的恨意。而是心痛小靈兒，恨她為什麼如此不爭氣。雷仕同是什麼人？吃過了抹抹嘴就不承認的人。她又怎麼可以去惹他？嚇死你活該！我死了，也要你內疚一輩子。門撲地被打開，華安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問正在打電話催促120的雷仕同：“雷哥，怎麼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