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嫂反應過來，扭頭又對佟瑞說：“小瑞呀，姐妹的終身大事，你也得關心關心呀。你應該多些時間，給她去交朋友，不能老要她給你打理家務什麼的。哎，我看這樣吧，你認識有什麼比較靠譜的好男兒，就給小靈兒介紹介紹。對了，仕同見識多人脈廣，也幫著點。重新組織一個美好圓滿的家庭，這才是小靈兒的當務之急。相信我小靈兒，很快的盼盼就要上學了，你也不希望他被人說三道四的吧？這可是小漢青當年經曆過的，我都怕給孩子留下什麼陰影了呢。”佟瑞看了看小靈兒，見她淡然如水，便對梅嫂笑笑：“梅嫂，你放心。緣分到了，自然而然的事。”小靈兒這時，忽然地就給佟瑞展現了一個笑容。佟瑞從這微笑裏看到了感激，這才知道小靈兒的淡然，甚至她這段日子以來的麵無表情，都是裝出來的。從外麵回來，捧了一大堆的資料，因為請來的阿姨還在做飯，佟瑞幹脆給自己泡了一大杯花茶，細細地品著，一邊翻看著店鋪的資料。當她看到“李鳳香”三個字的時候，心裏漏跳了一拍，仔細一看，確實是“李鳳香”無疑。難道，這麼香豔美麗的名字，這世上還有第二個人在用？並且跟以前港貨店一樣，這“李鳳香”的身份，也是店鋪的房東。這世界上的緣份，還真是奇妙。這個“李鳳香”，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是以前港貨店的房東，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不是。再看她那店麵，不大，但轉角半環形，這點總是那麼吸引佟瑞。商品最重要的是什麼？擺賣。首先你得擺出來，給盡量多的人看到，才能盡量多地賣出去。所以對於這種可以開多一個門麵創造小四通八達的店麵，雖然租金會貴了些，佟瑞還是情有獨鍾。她想找的，就是這種兩個門麵對流，可以讓人們自由穿行而過的店麵。或是在大廈裏，能讓人當成通道路過的店麵。抑或甚至是一個工業區裏，能讓工業區的人進出的店麵。隻要有人流，就會有旺氣，有了旺氣，商品自然會有活力，賣得出去，自然就能形成良性循環。雷仕同送佟爸他們回去，過了一個夜，便往深圳趕回來。這時剛好回到家，把肥如豬般的身軀扔進沙發裏，車鑰匙也被他隨手扔到茶幾上，發出咣當的一聲。“你在幹什麼？”他斜眼看了看佟瑞擺了一桌的資料。“找房子，開港貨店，自力更生。”雷仕同撲哧一笑：“就憑你這點頭腦？喲，雷太太還需要奮鬥事業？那個谘詢公司，那些項目的介紹費，還不夠你花的？還有，你那班，不上了？還有你那手機店呢？”佟瑞轉向他，正式地說：“老雷，雷家的收入，一筆一項，我都有專門的登記。這些是我們的共同財產。我現在隻不過是拿出我的那份，做些投資而已。我承認以前經營不尚甚至被人奪了去，但百折不撓是人活著必備的精神，所以我還是決定再開個店。馮龍那邊，他是看在程義的麵分上，我也確實不是營銷的料，真心不想再去那浪費時間了。手機店有蔡雅天天守著，其實也沒我的什麼事。”雷仕同頭仰著，靠在沙發背上，疲憊地閉上眼睛：“我不管你做什麼投資都好，拿我的那份去使用也罷，就是千萬不能去賭。吃喝嫖可以，唯獨賭，是全然白白地送錢給別人。我就從來不賭，你看我有時通宵麻將對不？其實那是在送錢給領導，為阿義那小子疏通疏通。”佟瑞不理他，顧自在紙上圈圈寫寫，畫著港貨店的藍圖。心裏想的是王強答應幫她聯係袁圓一個在香港做批發生意的親戚，也不知道靠不靠譜。畢竟那是他的前妻，前妻的親戚……不過，有生意做，自然應該與恩怨無關吧？誰會跟錢過不去呢。吉祥姐的店全轉讓了。這幾年房地產又有抬頭的姿勢，她又去幹起炒房的老本行了。倒是拍著胸脯說過好幾次，貨源包在她身上。但是佟瑞實在不願意和小燕在同一家拿貨。有些人惡心到，令她和對方共用一個供應商，她都不樂意。小靈兒抱著一堆曬幹的衣服走了過來。雷仕同以為她隻是經過，所以急忙裝作沒看到。誰知道她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把衣服放在沙發上，折疊了起來：“剛好你們兩位都在，也是時候把咱們的事攤開來說個明白。佟瑞，你先別罵我不要臉什麼之類的。我知道我很無恥，但是為了盼盼，我還是得無恥下去。你就當交友不慎，結交了我這麼壞的一個朋友吧。首先，佟瑞我跟你道個歉，和仕同的事，無論如何是我不對。你幫助了我，我卻傷害了你，我承認我是農夫收養的那條蛇，我是爛人一個。無論你接不接受，我真誠地向你道歉。”說著站了起來，慎重地向著佟瑞一彎腰鞠了個躬。佟瑞冷冷一笑，連哼都懶得一哼。小靈兒若無其事地複又坐了下來，手裏繼續折疊衣服的活兒：“或許你們會想，經曆了這事，我會主動要求搬出去，我會沒臉再呆下去。很對不起，我不是這麼想。反正沒臉的事我已經幹過了，也就不在意接下來丟不丟臉了。仕同，你答應我的那筆錢，必須給我，並且是今天就給我。這是第一。第二，我和盼盼，還是繼續在這裏住下去。你們不可以以此就趕我們走。第三，仕同，既然我和你已有了夫妻之實，你就必須養我。但是，僅僅是養我，而不能再碰我，否則後果會很嚴重，不信你就試試。第四，我的工資照發，隻是我不再做任何的家務。佟瑞，你還得再請一個保姆，把我平時做的事，接替了。我要騰出時間，做些我自己該忙的事。”佟瑞這會，不得不冷哼了一聲。她這是以雷家姨太太的身份，在說話麼？雷仕同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惶然地看著佟瑞。佟瑞說：“你怎麼知道，我就會答應你這些如此無理的要求？”小靈兒冷哼一聲：“看似不合理，卻又在情理之中。在你老公雷仕同，碰我之前，他就必須想到的後果。況且，事後他又不兌現諾言。我還保存著證物。你們都知道的，程總現在在升遷階段，就算我孤兒寡母地，告不贏你們，相信程總也會很不樂意仕同你弄出些這樣的事來吧？”佟瑞說：“哼，什麼時候，你學會了威脅了。”小靈兒淒苦地一笑：“我不是威脅，怪隻怪，我太過於了解你們了。你是不會趕我走的，至少現在不會。”佟瑞往上挑了挑眉，她說的好像很對，自己壓根就沒要趕她走的想法，這種感覺很奇異，她甚至想過小靈兒如果掛不住臉非要搬走，自己要怎麼挽留她。很沒出息是不是。小靈兒說：“因為你想象不出萱萱滿世界找我和盼盼的樣子。以她剛烈的個性，找不到我們，離家出走是全然有可能的。”雷仕同嚇了一跳，這倒是佟瑞真正的軟肋，這個小靈兒太狠了，自己怎麼就沒覺察到她精明至此，還是著了她的道兒呢？看來自釀的苦果，還是得自己吞下去了。唯唯喏喏地，他向佟瑞開了口：“能不能，在我的那份裏，取出五萬元來？”佟瑞冷笑：“雷仕同啊雷仕同，你還真是高端啊。快樂一次就五萬元？”“她答應以後隻要我喜歡，隨時可以……”雷仕同縮頭烏龜般躲閃著解釋。“夠了！”佟瑞突然一聲大喝，嚇得雷仕同不敢再吱聲了，耷拉了個胖頭，蔫蔫地躲一邊委屈去了。女人不可信，看來是真的。佟瑞打開電視櫃下方擺放煙酒的櫃子，挪開那埕笨重的程義的自釀藥酒，從它後麵摸出一隻裝著蘿卜幹的土罐，那裏頭裝著急用時的備用金十萬元。佟瑞數出五捆，放在桌上，往小靈兒的方向推：“能告訴我你要這麼一大筆錢，是做什麼用的嗎？”小靈兒找一隻袋子，把錢裝好，低聲說：“我要去找小吉。”佟瑞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找他作甚？嫌屈辱不夠，要再去自找其辱麼？”小靈兒挨了佟瑞的當頭痛罵，並不生氣，還是輕描淡寫地說：“我要他給個說法。”佟瑞說：“過好自己，帶好盼盼，再找個待你真心的人，這才是最好的說法。要別人給說法的人，何其可憐！”小靈兒抬起頭，佟瑞驚訝地發現她已是滿臉淚花：“是的，我就是一個可憐的人，你可以看不起我。我就是自取其辱。但是，我和他，終得做個了結。你認為，你這樣縱容我，我就可以一直在你這裏呆下去嗎？我辦不到！我還沒有無恥到那樣的地步！要我每天懷著對你的愧疚活著，這就是你對我懲罰，對嗎？佟瑞，對嗎，你這個狠心的人……”佟瑞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的手，不知道怎麼就摟上了她顫抖的瘦削的肩，幾乎把這個可恨的第三者，摟在懷裏哄了起來的姿勢。對上雷仕同驚訝得張大嘴巴的臉，佟瑞有一刻認為自己要麼瘋了，要麼被小靈兒下了藥。佟瑞的手剛一觸及小靈兒，她便在掙脫，掙脫到即將掙脫開的一刻，她卻又忽然投入佟瑞的懷裏，摟著佟瑞，不要命了似的嚎啕大哭起來。佟瑞心裏發酸，摟著她也跟著直掉淚。小靈兒心裏的苦，一向都隱藏得極好，這正是佟瑞心疼的地方。雷仕同在一旁，看得是整個呆若木雞，目瞪口呆。女人果然可怕，前一刻還如殺父仇人般橫眉相對，下一秒，倒像是失散多年的老姐妹在餘生不多的日子裏終於重逢般地抱頭痛哭。連廚房裏做飯的保姆，都被驚嚇到了，拿著炒勺就出來觀看。看了一會看不出個所以然，便回去炒她的菜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的樣子。不知道過了多久，小靈兒終於漸漸地平息下來。佟瑞給她遞了紙巾，便一個勁輕撫她的後背：“小靈兒，你問我恨你不，其實不恨，相反，我很慶幸有你這麼一個朋友。你看，就算我號稱有三個好姐妹，但她們要麼就是神龍不見尾首，要麼就怨恨我幫她不夠多，再不然，就是為了愛情完全忽視了我的存在。我也一直真心對朋友好，原以為真心定能換情深，但我一直等回來的是傷害。”小靈兒悶著聲音說：“我對你，也是傷害啊。”佟瑞說：“但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小靈兒說：“佟瑞，我有個不情之請。”佟瑞說：“你說。”小靈兒離開佟瑞的懷抱，摁了摁鼻涕，清了清喉嚨，說：“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可能我不單不能幫你帶萱萱，相反的，盼盼可能還得托付給你了。”佟瑞沉默了一會，說：“還是決定要去找他。”小靈兒點點頭：“對的，要他給個說法。他可以不愛我了，可以離我而去。但是，為什麼要拋棄盼盼，那可是他的親親骨肉。”佟瑞出神地說：“孩子，再生就有的了。女人都要拋棄了，連同她生的孩子一同拋棄，這才拋棄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