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那麼一陣子,師父迷上了賭黑錢,最後輸得慘了,就將身上的寶玉名劍都押光,還嚷嚷著要給我和師兄改名,要將師兄改成‘招財’,我叫‘進寶’。
那時候我不太大,卻也知道這名兒難聽,為了給師父集賭資,師兄帶著半大的我橫掃菜市場,一路殺價,等到師父終於反敗為勝,贏了不少銀兩,也覺得賭博無趣的時候,師兄的殺價水平已經強到了空前絕後,而我受他的日夜熏陶,雖沒盡得真傳,卻也落得了一個貪財吝嗇的習性。
所以說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咱家的小兔崽子了,有他在,我這裏那裏的真不知省了多少銀兩。
銀子一省,心情自然好。我樂顛樂顛地出了東市,將一切不痛快的事兒都忘了個精光。
哪知道剛走出不遠,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我竟然在自家馬車的旁邊,看到了禦王府的馬車。而且馬車外還站了一圈的侍衛,我認得他們,是禦王府的十六衛,十六衛竟然都在,那……那小畜生……一定在馬車裏。
小兔崽子下意識抓緊我衣袖,待我們走近,才發現子瑜和小梅已經被十六衛扣住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我連忙過去,小梅委屈的喊了聲,“大人。”
“清禾!”
禦王突然掀開簾子,露出半張臉,“你給本王上車!立刻,馬上!”
我立刻,馬上地擺脫小兔崽子的魔爪,鑽上馬車。
“衛二,衛三,放開他們,衛四,衛五,送皇子等人回外司省。其餘的暫且先回王府。”
“是!王爺。”
禦王放下簾子,立刻道,“開車。”
駕車的是衛一,速度開得飛快,馬車片刻間就奔出東市區。
這是個什麼情況?
我坐在車裏,心裏直發懵。
要知道這禦王府的十六衛,個個都是頂尖兒的高手,當年武功還在的時候,我還同他們打了一場。
後來被關在禦王府整整一年,我也沒見過這十六個人都到齊了……就算禦王又要折騰我。也犯不著這麼勞師動眾的啊。
不對。
馬車裏不隻我和禦王,我扭過頭,竟然看到了內侍總管。
我一呆,然後轉身掀開窗簾,倒退的街道,我甚是熟悉。這是要去皇宮。這三更半夜的……我心弦頓時一緊。
“莫非皇上出事了?”
“哼!”內侍總管冷哼一聲,“還不都是季大人幹的好事!”
我心瞬間涼透,皇弟真出事了!!
“清禾。皇上中毒,已經昏迷不醒了。”
“什麼!?啊!”
我驚慌失措地站起來,完全忘了頭上還是馬車棚頂,於是砰地一聲。
我又蹲下,雙手捂住頭,摸到一大包,疼得腦中嗡嗡作響,淚水橫流。
“清禾,你是豬麼。”
禦王拉過我,心疼地揉揉我的頭,兩人這般親昵,實在傷風敗俗,內侍總管看在眼裏,怒在心頭,卻又不敢惹禦王不悅,於是憤然別過頭,不再看我。
“皇上他怎會中毒!”
我拉住禦王的手,失控地搖晃,“何時的事兒,中的是什麼毒?為何昏迷不醒,太醫怎麼說?”
禦王隻是搖頭,半天都沉默著看我,接著馬車一個前傾,停了下來,衛一從外掀開簾子,擺好踏凳,“主子,大明宮到了。”
紫宸殿裏,朝中重臣都在。各個眉頭焦急,神情緊張,我跌跌撞撞的闖進去,推開擋在前麵的人,撞開太醫,將遮住皇弟的簾子拉起來。
皇弟臉色鐵青,呼吸急促,額頭上全是汗水,我抬手給他擦了擦,可是他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大膽季清禾!竟敢冒犯龍顏!”
丞相指著我怒道,“還不快滾下來!”
我定了定神,剛支起身子,就有人輕輕拉住我的手臂。將我托了起來。
是禦王。
我神誌不清地反握住他的手,嘶啞道,“禦王,是你下的手?”
禦王隻是看著我,神色有些複雜,不待他說,已經有大臣跳將出來,“季清禾,你還敢汙蔑禦王殿下!方才太醫已經查出,皇上中的是天竺玉香,這種毒不溶水酒,專融石玉,你今日呈給陛下的墨玉枕,遇到甘鬆已經變成青色,你還有什麼話說!”
太醫將玉枕遞給丞相,丞相將它摔在我腳下。
頓時碎成幾片,我低頭看著泛青的碎片,腦中還想著下午皇弟剛說過的話。
“若是再弄碎了……”
若是再弄碎了……
禦王垂下眸子,冷靜地撥開我的手,淡淡道,“來人,將季清禾暫且壓入天牢。”
“既然查出是天竺玉香,太醫就能對症下藥,你可以安心了。”
禦王靠在天牢的勞欄,側臉看我,“從昨夜到今日,你一點東西都不肯吃。”
我縮在牆角,抱著膝蓋。
禦王歎了口氣,命人將牢門打開,然後將所有的人趕走,自己鑽了進來,“皇上方才已經醒了。暫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