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竟然是他。
段淩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之前，在遭遇夏辰背叛一切無法挽回也來不及的時候，段淩滿心麻木地迎接自己的死亡。即使是死，他也不想自己表現出無助和懦弱。但此刻，抬頭看到那人的時候。一陣難以自抑的酸意衝上段淩的眼睛，和血水混在一起，再次模糊了他的視線。
對方拽住段淩的衣領，拉著他站了起來。然後一言不發地架起段淩虛弱的身體，大步地往外麵走。
段淩幾近透支，身體根本使不出什麼力氣，被強拖著一抬腳，便重重地跌倒在地。段淩想要掙開他，但又沒有力氣。他忍著嗓子的痛，費力地開口，“你走吧，跟你無關。”
而那人卻像沒聽到段淩的話一樣，沉默地扣住了段淩的肩膀，扶著他又起來了。
段淩站不穩，他雙手撐在對方的肩膀上，劇烈地喘氣。他太長時間地吸入了大量有毒的濃煙。換做一般人可能已經撐不住了，但他好歹有點底子，所以才能到現在。但現在他幾乎等同於廢人。
更重要的是，段淩他自己根本就不想活了。
那人傾下`身子，一隻手環過段淩的腰，把他緊緊地箍在自己懷裏，然後就這麼抱著他往前走。
“你鬆手吧，”段淩垂下眼睛，“祁景銳，你什麼都不欠我，更沒必要來幫我，這都是我自找的……”
段淩推開他的手，“你最好跟我劃清界限，這樣才能不被我拖累。”
祁景銳腳步一頓，然後更用力地抱緊了段淩，“到現在了你還要說這種話？”
段淩自嘲道，“我就是這樣的人，你不是最了解麼？既然，你和我冷了這麼多年，不說一句話甚至連麵都不見，僅有的一點點感情也都被消磨殆盡了吧？更何況你也並不愛我，隻是出於責任而已。現在，別再抱有責任了，別再管我了，我早就和你無關了……”
“說完了嗎？”祁景銳悶聲打斷了他，烏黑銳利的眸光輕輕在段淩臉上掃過。
“你放開我吧。”
祁景銳手上的力道卻一緊再緊，把段淩都勒痛了，隻道：“跟緊我。”
段淩卻避開他的目光，一言不發地低下頭。
他分明在對方臉上看到了不忍的神色。
這麼多年了，還是沒變。
或許，他對自己永遠隻能是同情和責任。
幾分鍾後，段淩感覺自己再也跟不上了，他走得萬分艱難。
段淩忽然抓著對方的手腕，說：“放開我吧，我真的不行了……”
祁景銳絲毫不理會他的話。
段淩沉默了，心底的疼痛愈發明顯起來，他拚命壓製的情緒激烈地翻騰著。
片刻後，段淩突然瘋了似的嘶聲大吼，“你給我放開，我不需要你可憐！”
段淩被他抱得太緊，如此用力地一推，竟也沒有將對方推開。
祁景銳甚至都沒有轉頭看他一眼，隻是一再抿緊了唇角，清俊的側臉堅毅而沉靜。他也不管段淩在發什麼瘋，仍舊是一言不發地架著他繼續走。
段淩死強地和他抵抗，無論如何都不邁出雙腳，“你自己離開，我不會跟你走的。”
祁景銳隻好停了下來，他終於轉過臉，看向段淩。其實他已經感覺到了段淩身上那種極細微的、不可控的顫唞，而段淩卻極力隱藏著，他咬緊了牙關，神情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