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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袖清風,教我伸張正義,自己……自己卻……”
韓煜握緊了手上的杯子,手指節泛白,琉淵怕他因為醉酒神誌不清而說出韓琚一事讓外人聽了去,便立馬握住他的手,道:“你且先冷靜。”
韓煜嘴唇顫唞,不再繼續說下去,心裏的那份痛旁人又怎能理解。一向崇敬的親爹竟做出謀逆朝廷之事,而他自身本就是最為痛恨反朝之人,短短十幾日,由愛轉為恨,由至親轉為仇敵,那樣的滋味有如一把鋒利的刀不斷戳著心窩。
韓煜仰頭飲盡了杯中的酒,手中緊握成拳,空了的杯子在他的手中卡一聲碎成幾片。瓷片破碎的聲音被戲台子上的咿咿呀呀聲所遮掩,琉淵看到他握杯子的右手不斷有鮮紅的血流出,心裏一抽。
琉淵看著麵不改色的韓煜,微微訝異,“你怎麼……”剛要喚人過來處理,扮作侍衛的秋瑾卻已經趕了過來,在韓煜旁邊蹲下,趕緊掰開他握成拳的手掌 ,手心滿是血,碎掉的瓷片插在他的皮肉上,格外觸目驚心。
琉淵此時不能離席,便吩咐秋瑾帶他去太醫那包紮一下傷口,半醉半醒的韓煜死活不去。秋瑾便扶著他提前離了席。
走之前,秋瑾道:“殿下放心罷,我定會照顧好他。”
琉淵點了點頭,“交給你了。”
這一場慶功宴直到亥時才結束,琉淵回到雨墨宮,心中還有些放心不下韓煜,畢竟韓琚一事對他衝擊很大,平日裏他雖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樣,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還難以看穿。方才他在宴席上的舉止,顯然是痛苦到了極致。
或許,隻有當他喝醉了,他才會顯露自己真實的一麵。
琉淵走在雨墨宮的回廊,止住腳步揮退了身後的太監宮女,自己一個人走去寢房。在回廊盡頭拐個彎,便見到了一束紅光由月洞門照出來,那是刑鬼羽翼上的光。
此時,柳夙羲現出了原形,妖紅的羽翼格外刺眼,在他的麵前站了一名穿白衣的女子,那是在冷宮之中的幽魂,一百多年前,她因受人誣陷,被打入了冷宮。她心中悔恨,一心尋死便帶著腹中孩兒在冷宮之中自縊。
滿腹怨氣,百年來隻增不減,隻得永生永世被困在這皇宮之中,不得輪回轉世,而她腹中胎兒被她怨氣所纏,亦是如此。此次她來尋邢鬼,便是想要邢鬼助它腹中孩兒脫離母體怨氣束縛,重新輪回轉世。
邢鬼將她腹中剛成形的嬰兒靈魂提出來,並施了法令其快速成長為成體嬰兒,如此他便能轉世投胎。
女鬼感激涕零,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以表示感謝。邢鬼手掌上化出了一顆鮮紅的聚魂珠,聚魂珠飛到女鬼麵前,將她的魂魄吸取,原本鮮紅的聚魂珠吸食了魂魄後顏色更加鮮豔。
收回了聚魂珠,邢鬼雙翼聚攏,化出人形。他一身紅衣披著清冷月光立在亭中,四周靜謐如斯,而他麵若止水,仿若方才什麼也沒發生。
站在月光下的紅衣男子轉身,看向月洞門後的男子,他早已察覺到他。穿著杏黃色太子朝服的琉淵挑起前擺跨過月洞門的門檻,提步向他走來,臉上無風無浪。方才的一切,他看的清清楚楚,他自然也知道魂魄入了聚魂珠意味著什麼。
走到了他的麵前,琉淵臉上才慢慢浮起一絲淺笑,“這麼晚了,在這作甚?”
“等你。”柳夙羲道。
琉淵抿唇一笑,再往前一步,身子貼著他的身子,雙手攬住他的腰,頭擱在他的肩上。柳夙羲抬手在他的背後輕撫,順著他的青絲一路向下,一遍一遍地撫著。
“都看到了?”柳夙羲輕聲問。
琉淵沉默片刻,微微闔眼,“嗯。”
“可想要說些什麼?”
琉淵雙手將他摟緊,艱難開口,“若得了我的仙元,你能增多少壽辰?”
“一刻也不能。”柳夙羲道。
邢鬼靠著吸食魂魄維持壽命,普通人的魂魄並不能延續太久,若是得了永不衰竭的仙元,大抵是能延長上千年的。他卻說一刻也不能。
若是琉淵沒了仙元,便等同於沒了魂魄,必定會灰飛煙滅。若琉淵灰飛煙滅,邢鬼亦不會存活在這世上。
琉淵從他懷裏離開,牽起他寬袖下冰冷的手,“進屋罷。”
兩人進屋,寬衣躺下,同床共枕。琉淵麵上沒提及方才見到的那一幕,心中卻是有些難受。他明白,方才被吸進聚魂珠的女鬼永生永世再無輪回轉世的機會。心中十分愧疚,卻又不知如何補償。
房中燭火熄了將近半個時辰,旁邊的人呼吸依舊不均勻,他還未睡著。柳夙羲將手搭上他的腰間,胸膛貼上他的背,將他往懷裏帶,“怎了,嗯?”
“沒甚。”琉淵語氣平緩,“大抵喝多了些酒,有些睡不著。”
柳夙羲勾了勾唇角,還學會了說謊,真不錯,“若你心中有愧,我可以不這麼做。”
他所指的是食人魂魄一事,琉淵的情緒沒寫在臉上,他卻能猜得出他所想。琉淵心裏一怔,想起三百多年前,那句“若我不食魂魄,你可願陪我到灰飛煙滅?”那時,他不知曉邢鬼靠著魂魄延續壽辰,最終鑄下大錯,這一世與他能重逢,他再不會有那愚蠢至極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