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那上尉軍官漸漸遠去，注意到吉普車車胎上染著的殷紅血跡，王小者不禁回頭朝著三環木牆外黑壓壓的蒼茫之外注視了一眼。
他在凝望深淵，深淵似乎也在凝望著他.......
“倆小兔崽子愣著幹嘛，快來幫我把掛在外麵的肉收拾了！”朱潛水一聲大喝，打斷了王小者思緒。
王小者，朱剛烈，哥倆齊步走到肉鋪邊，幫著朱潛水把賣不出去兩條五六十斤重的魚幹扛回了家。
朱潛水的肉鋪生意一般，基本上屬於那種一天不開張，開張吃三天那種類型的，今天賺了四百塊錢已足夠他們家幾天的開銷用度。
心情愉悅的朱潛水小心的把錢收在屋裏的兩層保險箱中，拉下肉鋪的下的三道卷簾門，推上十幾個插銷，隻留下賣肉的小窗口通風。
朱潛水大腦袋探出窗口左右看看街道上，見路上人越來越少，這才拿出玻璃杯給王小者磨磨唧唧倒了小半杯熱水，搓搓手笑道：“小者，那鹿茸是你的？”
王小者被滿臉假笑的朱潛水看的心裏一陣不自在，忙點頭道：“是我的，我從路上撿的。”
朱潛水一聽，臉上的笑容更盛了，瞪了王小者一眼：“小滑頭，你朱叔是看著你長大的，就你小子那點小機靈我還不清楚？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粑粑，那麼好的寶貝你說你是在馬路上撿來的，告訴我哪兒撿的，我也去撿撿。”
王小者笑著回道：“壁壘之外的荒山上到處都是，朱叔有空去撿唄，都沒人管。”
朱潛水臉一黑，笑罵道：“鹿茸可是三級的梅花鹿雄鹿未骨化帶絨毛的幼角，就算外麵的山上有，借你朱叔十個膽子我也沒實力去取，快點說實話，這鹿茸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王小者還想糊弄，朱潛水嗤笑道：“不用編瞎話了，你姐在咱三環最大的草藥廠幹活，敖廠長手眼通天，就連二環裏也都有他的人，他能弄到鹿茸不稀奇，這鹿茸八成是你姐順出來的吧。”
王小者臉色微變：“朱叔，這話可不能亂說......”
朱潛水瞪瞪眼，“放心，你朱叔是貪財，但還不至於沒心肝到害你們姐倆，隻是那鹿茸比較珍貴，我需得打聽清楚來源才敢出手。”
“朱叔的意思是，您還沒賣呢？”
“那麼值錢的東西放我手裏怎麼可能不賣？”
“.......”
朱潛水揮手道：“回去告訴你姐，朱叔我是通過熟人賣給二環裏的一個姓周的大商人，周先生手眼通天，就算有人查到他頭上咱也不怕，不過這東西畢竟來曆不正，所以價格方麵嘛......”
王小者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所以也不驚奇，隻好笑著說道：“朱叔是長輩，又是看著我長大的，隻要朱叔還有心肝就不會坑我們姐倆。”
“呃......”
朱潛水詫異的打量王小者，幾日不見，怎麼突然覺著這小子更滑頭了呢，三言兩語不著痕跡借著他的話堵住了他的退路，反倒讓素來狡詐的朱潛水有點不知如何招架了。
愣了一小會兒，朱潛水才說道：“那一塊鹿茸若是完整的，應該能賣十萬以上，隻是你給我的隻是其中一小塊，本來我以為也就賣個萬兒八千的，沒想到今天我拿去鑒定之後才發現這鹿茸成色很好，上麵的老板一口氣出價兩萬。”
“兩萬？！”哪怕王小者心態夠好，聽到這個數字也不由一驚。
區區一小塊鹿茸，也就是比小拇指甲大一些，居然能值那麼多錢？
王小者怦然心動。
對這個世界，他又產生了更強大的好奇和渴望。
朱潛水似乎很滿意王小者震驚的表情，笑道：“沒錯，大老板確實一口價出了兩萬，還告訴我若是以後再有這等寶貝直接找他，價格從優。”
王小者聽出朱潛水的話外之音，是想讓他回去告訴他姐再從藥廠裏偷出寶貝偷偷賣了。
雖然這麼做來錢比較快，但王小者本能性的想要拒絕，就算他告訴姐姐，竹念青八成也不會答應。
竹念青從小就教導王小者，人可以窮，但絕不能沒有骨氣。
若非敖廠長克扣他們女工的工資，竹念青也不會和幾個工人合起夥來偷走這鹿茸。
但凡事都有個限度，偷一次兩次或許不會被發現，要是偷多了早晚要出事。
想到這兒王小者心頭忽的一震。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差點忽略的事情：既然他可以把鹿茸拿出來賣了，那些和他姐一並竊取鹿茸的幾個人自然也會偷偷賣了換錢，竹念青做了一次肯定就不會做第二次，可是別人呢？他們嚐了甜頭之後是不是會繼續鋌而走險偷別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