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蒂特莎也是跟著奧爾頓上過戰場的人,流血場麵沒有少見過,隻不過剛才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把她給怔住了,這下稍微回過神來,聽到柯清怡的話,趕緊站了起來想跑開,但無奈腿軟得厲害,站起來後又跌坐到了地上,隻有咬著牙半爬半走地退了開來。
伊澤德疼得來五官都擰在了一起,咧著嘴露出白牙,模樣猙獰。他站了起來,左手捂著肩頭,失去血色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施展了巫術,斷臂的左膀流血量沒那麼大了,但還是滴著血,顏色如他眸中的那抹暗紅。
他做不到完全治療自己的傷口。
世上沒有哪一種術法可以使潺潺流血的傷口迅速痊愈,無論正邪。
所以嘉蒂特莎的能力才如此珍貴,被稱為神力。
但很顯然,嘉蒂特莎還沒聖母到要去給伊澤德療傷,她聽話地退到了柯清怡右後方,不發一語。
柯清怡冷冷地看著他,用劍指著對方的喉嚨,一步步往前逼近:“伊澤德,原來你也知道痛?”
伊澤德咬著牙,隻有身形搖晃著往後退,左臂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使他半晌都開不了口。
他自己都快忘記了,原來*承受痛楚是這種鑽心的感覺。
之前他的意誌通過巫術進入了大衛·托雷斯的體內,控製大衛的身體,即使受了重傷滿嘴哀嚎,那都是來自大衛身體的本能反應,他幾乎感覺不到疼痛,隻是因施展了禁忌的巫術而變得更加易怒,暴躁得恨不得把阿米莉亞給吞掉。
但此時此刻,他的的確確、真真實實受著*疼痛的折磨,血流不止。
這種感覺太陌生了,讓他難以適應。
自從十多年前他與阿米莉亞認識後,就一直受到對方的保護,再也沒有從兄長那裏受過皮肉之苦了。雖然後來他因後母的緣故受了傷流落異鄉,但也很快被嘉蒂特莎的神力治好了,那時的痛苦短暫遙遠得好像根本不曾存在。
之後,他懷著裝了更多仇恨與陰暗的心回到命運之城,雖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卻已經在暗地裏謀劃他可怕的複仇,陷害手足,謀殺親父,最後得以坐上城主之位,展開更大的黑暗藍圖。
從重返命運之城到剛才那一刻,期間十多年間,他從未再受過傷。
阿米莉亞是他最可靠與忠實的護盾,把他保護得實在是太好了。
這麼些年,他從不是孤身一人。
阿米莉亞才是最孤單的那一個。
滿腔熱血為君灑,一片赤誠做盾矛。
為你滿手血債,為你遭受罵名,為你赴湯蹈火萬所不辭,為你以命相搏迷失自我。
滾燙的忠心原以為可以融化寒冰,卻萬沒料到,冰雪消融後露出的是利刺與毒牙,釋放出滾滾的惡意,殘忍地吞噬著忠誠。
她投入了自己的所有,卻盼不回一點善意的回音。
隻有冰冷的盔甲、見紅的長劍與沉重的家族榮耀陪在她身邊。
陪她坐在屍山之上,陪她熬過一個又一個還未習慣殺戮前的夜晚。
“伊澤德,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帶你去的那個小樹林嗎?”柯清怡始終盯著對方,“就是在那裏,我向你展示了我的箭術。那時候多美好啊,陽光燦爛,微風徐徐,樹林間還有蟬鳴,你說那裏的秋天很美……”
她的語氣輕柔,話語間描繪出一幕溫馨的畫麵,喚起伊澤德腦海深處的回憶。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淩厲如同飛刀,言語間透著寒氣:“但是後來你為了殺我和奧爾頓,把那片林子放火燒掉了,現在那裏已是一片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