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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去世(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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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不知怎麼的,總睡不著。腦子裏好多東西在盤旋縈繞著,一會是爺爺,一會是唐老師。唐老師的父親去世了,他應該很傷心吧。他站在在哪、在做什麼呢?他真的不再教書,不再留在學校了嗎?爺爺今天不高興了,她做錯了事。爺爺好像身體還有點不舒服,可是他也沒說哪裏不舒服。她心裏亂糟糟的,心想:我明天早點起來,給他煮早飯吧,這樣興許他就能高興一點。

她拿過桌上的鬧鍾,看時間顯示已經是十一點了。

她將鬧鍾的響鈴時間設置到早上五點半。

隻有六個小時了,她要抓緊時間睡覺!

她定了定神,將被子拉起來蒙到頭頂。

小灰灰呼嚕呼嚕在被子裏鑽,鑽過來趴在了她胸口上,像塊貓餅,傲嬌地眯著眼,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她抱住小灰灰,在溫暖的呼嚕聲中,慢慢沉入睡眠。

夢裏風很大。呼嘯的北風刮過屋簷,掀動著瓦片粼粼作響,隱隱約約有個聲音在喊她的名字,尖利急促:“楊鑫!楊鑫!”也不知是夢裏還是夢外。她心慌意亂,掙紮著一遍又一遍答應,像被鬼怪附體了一般:“哎!哎!”那聲音還是拚命在叫。她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醒,隻是夢裏回應,並沒張開嘴。

但那呼叫聲近在咫尺,越來越清晰了。

忽然一陣大風刮過,“哐當”一聲脆響,屋頂的瓦片被吹落在地。她猛然一下神明歸位,眼睛睜開,就聽到隔壁屋裏楊文修在叫她:“楊鑫!楊鑫!”

不是在做夢!

那呼叫聲比她之前聽過的任何一次都要恐怖、急促,好像人被掐住了脖子,臨死之前發出的求救哀鳴。她思維大亂,飛快地掀開被子,跳下床。呼叫聲一直在持續,屋子裏黑漆漆的,她手忙腳亂,甚至來不及拉開電燈。她身上穿著背心和短褲,來不及穿衣,也來不及找拖鞋,光腳踩在地上,直奔隔壁臥室。

臥室推開,是楊文修。

他自己打開了電燈。床上的被子掀開了,他一條腿伸到了床外,半邊身體靠在床上,手指僵硬蜷曲,緊緊抓著床頭櫃,臉色變作煞白。他好像在試圖下地,但身體已經完全不停使喚。

楊鑫嚇住了!

在她衝進門的這一刻,楊文修已經失語了。

他仰著頭,嘴唇哆嗦著,卻沒能發出聲音。楊鑫恐懼顫抖地看著他,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辦。楊文修以前發病都是能說話的,會指揮她怎麼做,怎麼找藥怎麼倒水怎麼攙扶,而今他已經無法指揮。

楊文修半邊身體懸在床上,她本能的反應就是想攙扶他。她衝上前,卻發現自己太弱了,她的力氣根本扶不動他。

藥!

藥!

對,藥,他需要藥。她慌忙去翻抽屜找藥。抽屜裏有很多速效救心丸的小瓶子,卻全是空的。她才想起,家裏根本沒有這個藥了!楊文修之前在楊醫生那買這個藥,三百多一瓶,抵他半個月工資,裏麵卻隻有幾顆。他嫌這藥太貴了,吃不起,便沒再找楊醫生,而是找街對麵的劉爺爺輸液,說劉爺爺輸液有效,收費不高。這種事楊鑫也不懂,他看什麼醫生吃什麼藥都是聽他自己做主。

沒有藥!

怎麼辦……怎麼辦……她腦子裏一團亂。找醫生,對,找醫生,她轉身看楊文修,意外地發現他忽然轉過了身。

他背對了她。

怎麼了……沒事了……她腦子裏已經完全空了。然而下一秒,她的恐懼炸開了。她心驚膽戰地看著楊文修埋著頭,背弓了起來,手腳收起來,像蝦子在開水鍋裏一樣慢慢地蜷縮成一個c形。他一邊收縮,一邊抽搐。

她要嚇瘋掉了。

她赤著腳,飛快地衝出門。二月的寒風迎麵吹來,刀子一樣割著她□□的手臂。她感覺不到冷,眼淚卻隨風下來了。

醫生,醫生。

她想,應該去找楊醫生的。楊醫生那有速效救心丸,楊文修每次發病都是吃這個藥,急救管用。但楊醫生家住的遠,離家有兩公裏,跑去了再跑回來太久了。劉爺爺就住在街對麵。她沒有法子了,衝到劉爺爺家鋪子外麵,發了瘋似的拚命砸門:“開門!開門!有人在嗎!”

“開門!開門!”

她一邊大哭,一邊砸門:“快開門啊!”

她哭的站不起來,跪倒在門外,拚命用拳頭砸門,砸的砰砰響。

“開門!”

過了許久,裏麵終於有了動靜,燈亮了。那看嬸子在屋裏問:“誰呀?幹啥呀?”

她啞著聲哭道:“我爺爺病了,他要不行了,求求你們快幫幫忙吧。”

裏麵沒了聲。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屋子裏特別寂靜,什麼都聽不到。她使勁砸門,裏麵再沒人說話,門也遲遲不開。

“開門呀!”

她哭著使勁捶那木門:“救命!我爺爺真的不行了!”

門始終是不開。

絕望漸漸從心底蔓延到全身。

真的沒用了。她心想,爺爺現在怎麼樣了?她出來這麼久,他可能已經死了。她出門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行了,他是心肌梗塞,等不了這麼久的。

沒用了。

他要死了,神也救不回了,一切都完了。

要不要去找楊醫生呢?她心想,可是楊醫生那麼遠,找來也沒用了。她一切思維都亂了,她赤著腳又飛快跑回家,想看看情況,能不能再想辦法。

再找找藥,看有沒別的藥。對,再找找……

她回到臥房裏,發現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楊文修已經停止了抽搐。起初彎曲的身體已經伸直了,他靜靜地躺在床上,看不到掙紮,也聽不到呼吸。他閉著眼,看起來很平靜。她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了。像此刻的楊文修一樣,詭異的平靜。

興許他好了,睡著了。

她祈求地想,他一定是睡著了。

她悄悄走到床邊去,想探他的呼吸。

下一秒,楊文修又掙紮起來。

隻是掙紮的幅度小了,更像是身體機能在自己動。他沒有意識,也沒有任何聲音。她見過農村殺雞,雞被割破了喉嚨,還會飛起來,滿院子撲騰。魚被開膛破肚,下油鍋煎的時候,還會在油裏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