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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連環劫(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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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還在拿著對講機呼叫支援,右手緊握著轉輪手槍,可是連擊錘都沒有扳開。也難怪,這位老公安雖然警齡幾十年,當街駁火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

一個幾十年沒開過槍的老警察,和一個還在實習期的小警察,卻把兩個悍匪堵在了銀行裏,為增援的同行贏得了時間,很快就有兩輛巡邏警車趕到,全副武裝的警察從車上跳下來,拉開車門藏在後麵,隻露出一雙眼睛緊盯著銀行大門。

銀行的大門是玻璃的,可以看見裏麵趴著一地的人質,但是劫匪的蹤影卻完全看不見,警察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死死守住大門。

此時沈芳已經被家長們從帕薩特裏救出來,拍麵頰、掐人中,片刻之後醒轉,她第一句話就是:“妞妞呢?”

李紈寬慰她道:“妞妞沒事,在銀行裏。”

沈芳轉頭一看,正看見銀行門口停著的三輛警車,和如臨大敵、握著手槍的警察,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掙紮著要往銀行裏麵撲去,卻被眾人拉住:“大姐,千萬別衝動啊!”

此時劉子光蹲在角落裏,一隻手卻暗暗伸到背後,悄悄動作了一下。事到如今,他更加不敢把那支五四拿出來了,真他媽的無巧不成書,怎麼碰上劫匪打劫銀行,這下是黃泥掉在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萬一把槍拿出來,指不定就被警察當作劫匪同夥了呢。

槍啊槍,真不是個好東西啊!

與此同時,老三也在懊悔不已,槍聲已經完全驚醒了他,這事兒是越鬧越大了,不用說,半小時之內,市局領導肯定都會到現場,由於自己身份比較特殊,和銀行押款工作有牽連,所以肯定會被列為懷疑對象,到時候一排查,勒令自己交槍,就什麼都露餡了,這還不包括自己綁架沈芳母女的案子呢。

槍啊槍,真不是個好東西啊!

若不是為了尋槍,怎麼能鬧出這種事情來?事到如今,老三的腸子都悔青了,不該把槍鎖在車裏,不該帶槍,甚至根本就不該佩槍!

銀行門口堵了一堆汽車——劫匪自己預備的出租車,撞到一起的帕薩特和沃爾沃,還有三輛警車,紅藍警燈無聲地閃爍著。六支手槍指著銀行大門,遠處的警笛還在繼續,陸續有急促的刹車聲響起,刑警、治安、特警陸續來到,分局領導和市局一位坐鎮的副局長也來了,市局一把手正在縣裏考察調研,此時也正在火速趕來。

事兒,絕對是鬧大了。

兩個劫匪經驗老到,一看沒機會逃跑了,幹脆固守銀行,高個子劫匪用槍逼著銀行職員放下了百葉窗,關上了電動卷簾門,電動門緩緩地落下,隔絕了陽光,也隔絕了人質們的希望。

銀行裏所有的燈都打開了,一片燈火通明,矮個劫匪再次跳進櫃台,用槍押著四個銀行櫃員出來,喝令大家全都站起來,排成一個扇形擋在前麵。

劫匪相當聰明,利用人質組成人盾,這樣一來,狙擊手就很難下手了,突擊隊也會感覺棘手,若想消滅劫匪,難免會誤傷人質。

銀行裏排隊的這些人,大都是附近高檔小區的住戶,以中年婦女居多,還有幾個老頭老太太,此時都已經嚇得不知所措、雙腿發軟了,有個穿金戴銀的婦女哭喊道:“放了我吧,我老公是市委的,你要多少錢都行。”

兩個劫匪對視一眼,矮個子一步躥過去,揪住中年婦女的頭發摜到地上:“正好,就拿你這個官太太當人質!”

中年婦女嚇得哇哇直哭,一股涓涓細流在大理石地麵上流淌著,刺鼻的尿臊味彌漫在銀行大廳裏,但是人質們都不敢說也不敢動,更沒人笑話這位嚇到失禁的中年婦女,相反還暗暗感激她,有她在前麵頂著,要死也暫時輪不到別人了。

人質中的青壯年男子沒幾個,除了銀行櫃員金絲眼鏡男,就是老三和劉子光了,高個劫匪指著地上的保安屍體道:“你兩個,給我搬過去。”

劉子光和老三對視一眼,都無奈地起身去搬屍體,老三已經認出了劉子光,心中一動:這小子怎麼會出現在幼兒園門口,又怎麼會緊追自己不舍,難道說他已經跟了疤子?

這些念頭隻在老三腦海中一閃而過,劉子光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小痞子,對付這種人,就是三隻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現在要操心的是怎麼安全脫身,怎麼洗清自己的綁架罪名。

老三去抬屍體,自然就將妞妞放開了,四歲的小女孩還不懂事,雙手抹著眼淚直往外麵走,嘴裏還喊著“媽媽媽媽”,高個子劫匪一把就將她提了起來,放在胸前當個天然的小盾牌。

聽到銀行裏麵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沈芳都快暈過去了,眼淚滂沱而下,李紈和幾個年輕的媽媽在一邊陪著落淚,都是當母親的人,自然能體會沈芳的心情,女兒在窮凶極惡的歹徒手裏捏著,換了誰都得這樣。

李紈緊緊捏著兒子的小手,暗自慶幸這災難沒有攤到自己身上,如果被綁架的是兒子,自己興許還不如沈芳呢。

忽然,沈芳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迅速抓起電話,連看也不看號碼就按下接聽鍵,歇斯底裏地大喊道:“把我的女兒還回來!”

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是中年男子焦急的聲音:“芳芳,是我!剛才你打我電話了麼?到底怎麼回事!”

沈芳聽出是老公的聲音,卻再也說不出話來,隻顧著哭泣,李紈見不是事兒,接過電話說道:“是妞妞爸爸麼,你家妞妞出事了,就在幼兒園門口……”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陣忙音,對方已經掛了電話,可以想象那位父親的焦躁心情,肯定是十萬火急地趕過來。

放下電話,李紈才回過味來,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一直沒來得及梳理,應該是這樣:一個開帕薩特的中年男人綁架了沈芳母女,然後他,就是那個曾經救過自己兒子的“飛人叔叔”出現了,搶了自己的沃爾沃飛越花壇去撞擊帕薩特,又緊跟著那個綁匪進入銀行。

沃爾沃的氣囊已經被撞了出來,前頭也癟了一塊,李紈的這輛S40可不是長安貨,而是貨真價實的瑞典原裝,上回修理車燈、保險杠就已經花了不少錢,這回肯定維修費用不菲,但奇怪的是,李紈竟然一點也不心疼,滿腦子都是那個風一般的男子。

貝小帥等人也嚇傻了,這事兒太過戲劇化,一切的發生都在一分鍾之內,沒有給任何人留出思考的餘地,本來說好是來看美女的,怎麼變成了汽車追逐和槍戰駁火,這火暴場麵都快趕上好萊塢了!

當街砍人不稀奇,槍械駁火就少見多了,一如貝小帥這種道上混過幾年的小痞子都沒見過這種陣仗,瞪著眼睛張著嘴,束手無策當起了圍觀群眾。

警車越來越多,一輛黑色塗裝的廂式貨車開了過來,一隊特警魚貫而下,黑色凱芙拉頭盔,防刮布戰鬥服,護膝、護肘,戰術腰帶上懸掛著各種裝備,七九式微型衝鋒槍上加裝了魚骨、戰術手電、紅點瞄準鏡等物,看起來很是專業。

特警們迅速占領製高點,架起了八五式狙擊槍,封鎖街道,清理現場,將無關群眾疏散開來。

幼兒園內的所有學生均被疏散,看熱鬧的群眾也被撤到警戒線以外,由於沈芳是人質的母親,又瀕臨昏迷狀態,暫時被安置在一輛警車裏,等待著救護車的到來,警察們都忙得熱火朝天,沒人照顧沈芳,隻好讓李紈在旁邊守護著。

一輛紅白塗裝的救護車“嗚哇嗚哇”地來到,這是和110聯動的救護車,隨車護士都是經過急救訓練的專業護士,在通過封鎖線的時候,坐在救護車窗邊的方霏正好看到隔離線以外站著的貝小帥等人,她眼睛一亮,搖下車窗玻璃衝著他們擺擺手。

貝小帥也看見了方霏,張嘴剛要說話,救護車卻已經開走了。來到封鎖線內,穿著平底鞋和淡綠色護士服的方霏打開後車門,輕捷地跳出來,手裏拿著氧氣包喊道:“哪裏需要幫助?”

“這邊!”李紈將頭伸出車窗喊了一句,方霏趕緊跑了過去。

正在此時,一陣刺耳的刹車聲響起,幾輛黑色的轎車硬生生停在警戒線邊上,頭前一輛車裏鑽出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臉上一道刀疤觸目驚心,他身後的轎車裏同時鑽出七八個壯漢,一色小平頭墨鏡,看著就不像善茬兒。

小平頭們在警戒前就站住了,隻有那個疤臉大漢不顧警察的阻攔,硬要往裏闖,邊闖邊扯著嗓子喊道:“芳芳,妞妞,你們在哪?”

沈芳聽見老公的呼喊,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被方霏勸住。方霏扭頭衝著這邊喊道:“他是傷員家屬。”

特警們望望自己的領導,領導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疤子感激地一點頭,鑽過警戒線朝沈芳這邊奔過來。

“老公,妞妞她……”沈芳再次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多虧李紈在旁邊介紹道:“妞妞被人帶進銀行裏,裏麵有劫匪正在搶銀行,妞妞怕是成了人質。”

疤子忽地站起,將黑色的西裝上衣脫下,裏麵竟然隻穿了一件坎肩而沒有穿襯衣,一身結實的古銅色腱子肉露了出來,滿是傷痕,觸目驚心。

“這是衝著我來的,芳芳你別怕,我去把妞妞換回來。”

疤子正要往銀行裏走,忽然被兩個警察攔住,一個兩杠三花的警官喝道:“方國豪,這裏有警察,用不著你出頭,給我下去!”

疤子抬眼一看,認得是分局的副局長謝安然。他焦躁地吼道:“謝局,我女兒在裏麵!”

謝副局長也急了,走上來拉住疤子的胳膊道:“有持槍劫匪在裏麵,你一個人進去又能怎麼樣?市局領導都來了,趕緊把褂子給我穿上!”

原來事情這麼複雜,疤子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想了想還是披上了衣服,焦躁地守在老婆身旁,直盯著銀行的大門。

大門依舊緊閉,落地的玻璃牆也被百葉窗擋住,看不清楚裏麵的狀況,製高點上的狙擊手根本瞄不到任何目標。市局的幾個“白襯衣”也到了現場進行指揮,在一輛警車的引擎蓋上攤開地形圖進行布控,但苦於對銀行裏麵的形勢絲毫沒有掌握,也是一籌莫展。

肩膀上一顆警監花的市局副局長宋劍鋒是個幹練的中年人,淩厲的眼神掃過銀行大門,定格在門口的兩輛汽車上,最終鎖定了黑色帕薩特的牌照。

“那是哪個單位的車?”副局長厲聲喝問。

交警部門的頭頭迅速問了手下,然後答道:“宋局,這是金盾公司的車。”

宋副局長繼續厲聲:“金盾的車怎麼在這裏?誰是駕駛員!”

交警頭頭再次讓手下查了一下,答道:“這輛車歸李有權開。”

“李有權人呢?為什麼來這裏?”

大家都回答不出來,宋副局長怒喝:“讓金盾的人過來,馬上!”

金盾公司的頭頭沒來到,一輛掛著市級機關通行證的黑色奧迪A6緩緩開進了警戒區,後門打開,一個便裝中年男子走了出來,雖然個頭不高,但是極其精悍,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身上的白襯衣更是一塵不染。

“胡書記。”

“胡書記好。”

一片打招呼的聲音響起,江北市政法口的人誰不認識他們的政法委書記胡躍進啊,這位政法一哥從最基層的派出所民警做起,副所長、所長、刑警隊長、分局局長、市局局長,一層層升上來,步步腳印都很紮實。此人不但為人處世很是老練,偵破技術也是一流的,談起胡書記,政法口的人沒有不挑大拇指的。

胡書記衝大家點點頭,直接參與指揮。簡單了解了情況之後,對大家說道:“在馬局長沒來之前,這裏由我指揮,派出所的同誌們把警戒線往外擴展一下,以防犯罪分子掌握爆炸物,特警注意警戒,沒有命令不許開槍。”

眾警官都點頭,胡書記想了一下又道:“給武警支隊打電話,讓他們派狙擊手過來。”

特警大隊的領導低聲說:“胡書記,咱們自己有狙擊手。”

“我知道,可是咱們狙擊手太少,不知道歹徒具體人數的情況下,必須確保萬無一失。”胡書記斬釘截鐵地說道。

忽然,銀行的卷簾門緩緩地動了,第一線的警察們緊張起來,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槍。

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被拋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