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撥弄著麵前青白相間、泛著清苦的菜色,無聲地歎了口氣。
……就沒幾樣他愛吃的。
“衍兒。”燕王忽然開口喚道,“你此行辛苦,來,與孤飲上一杯。”
話音剛落,立即有內侍上前,替鬱衍斟滿了酒。
鬱衍起身朝燕王行了一禮:“父皇,您莫不是忘了,兒臣不飲酒的。”
燕王擺擺手:“今日乃家宴,又是你立功歸來,飲一杯接風酒無傷大雅。”
鬱衍:“這……”
不等鬱衍說什麼,大皇子忽然道:“老二,父皇今日難得雅興,你再繼續推脫恐怕不應當。”
此話一出,宴席上頓時落針可聞。
眾目睽睽下,鬱衍別無選擇,隻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燕王笑道:“這才對,大燕盛產美酒,身為我燕國皇族,哪有不飲酒的道理。”
鬱衍:“……是。”
鬱衍其實不知道自己酒量到底如何,醉酒誤事,為了不留下把柄,他鮮少在公眾場合飲酒。
往日眾人知曉他的習慣,沒人敢讓他喝酒。
可從燕王那杯酒開始,眾臣像是受到了鼓勵,開始接連向鬱衍敬酒。
二皇子殿下首次破例,便被灌了有小半壺。
直至臨近午夜,燕王才宣布散席。
“皇兄,您還好吧?”鬱鴻攙扶著鬱衍,擔憂道,“要不今晚先去我寢宮?”
鬱衍拍了拍鬱鴻的手背,眼神倒是仍然清明,就連腳步也沒有亂:“當然沒事,別小看你兄長。”
“可是……”
“主人。”一個聲音打斷鬱鴻的話。
二人抬眼看去,牧雲歸站在宮牆邊,高大的身影逆著光,看不清神情。
侍衛無法跟入九星閣,牧雲歸自然也進不來,隻能在外麵等候。
鬱衍:“原來你在這裏啊……”
他扭頭對鬱鴻道:“快回宮吧,有雲歸在這裏,我不會有事。”
“可……”
“聽話。”
鬱鴻撇了撇嘴,悶聲道:“知道了。”
鬱鴻乘轎輦離開,參加宴席的眾臣早陸續散去,終於隻留鬱衍與牧雲歸獨處。
“屬下備了轎,主人……”牧雲歸剛開口,鬱衍忽然毫無征兆倒入他懷中。
牧雲歸連忙把人接住,隨後便聞到了酒味。
鬱衍渾身鬆懈下來,腦袋抵著牧雲歸的肩膀,輕輕蹭了蹭:“你肩膀好硬哦……”
牧雲歸:“……”
牧雲歸問:“主人喝多了?”
“沒有,就喝了一點。”鬱衍閉著眼睛,含糊道,“狗鬱殊不知道和父皇又灌了什麼迷魂湯,非讓我喝酒,多半想讓我殿前失儀。”
“本殿下是誰啊,哪會這麼容易中計!”
牧雲歸:“…………”
牧雲歸道:“屬下扶您上轎。”
“不要。”鬱衍抓著牧雲歸的衣袖,抬起頭,“你背我回去。”
青年臉頰透著淡淡的粉,眼神卻亮得驚人,泛著水汽。柔軟的雙♪唇開合,眉梢不悅地皺起:“背不背嘛?本殿下問你話!”
牧雲歸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有些口幹:“……好。”
已近午夜,宮中除了巡值內侍,已少有人影。
白天剛下過雪,地上積雪未消。
牧雲歸背著鬱衍走在長長的宮闈間,腳步放得很慢,也很穩。
鬱衍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還帶著濃濃的酒意:“你怎麼背上也硬邦邦的,多吃點嘛。”
牧雲歸嘴角彎了彎:“好,聽主人的。”
“你笑了?”鬱衍偏頭看他,手指在牧雲歸側臉戳了一下,“你笑起來真好看。”
還從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牧雲歸一怔,嘴角那淡淡的弧度也僵硬地恢複了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