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美貌與智慧在宮中其中都不是最為重要的,誕下龍子才是保障,容顏易逝,再有頭腦若是孤身一人,終究還是會落得淒慘收場。
辰恬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心下隱隱有了計較——良妃這棵樹,隻怕是靠不住了!
層層羅幔旖帳之後,躺在奢華貴妃榻上的良妃雙目空洞。
短短幾日,竟是蒼老了十歲不止,原本保養得宜的臉上爬滿了皺紋,兩鬢之間摻了銀白之色。
幹裂的唇角忽然現出笑意,竟是燦爛無比,笑意直直鑽進了眸子裏,激起了一層光彩。
“黎兒...黎兒...你又來看娘了。”聲音小如蚊響,似乎怕驚走了那虛幻的人一般。
她緩緩伸起了幹枯的右手,顫巍巍地往空氣中探去,卻是抓了個空,頓時臉色一變,惶恐不安至極!
“黎兒!別走!”她尖叫著坐了起來,揮舞著雙手在空氣中胡亂的抓著。
“黎兒,娘在這裏,娘在這裏啊!”
尖利的聲音傳到外間,很快有宮婢急急的奔了進來。
見到內間的情形不禁嚇了一跳!
隻見僅僅著裏衣的良妃赤著雙腳,發髻淩亂的跪坐在地毯上,胡亂的扭動著身子,不知是在找什麼,神情幾近癲狂。
幾位婢女皆是倒吸了一口氣——向來優雅高貴的良妃,竟是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娘娘,請保重身體啊!”有心軟的宮女落了眼淚,幾人上前扶著她,想將人扶到床榻上去。
卻被她一把揮開,因為沒力氣的緣故,腳下一輕便跌坐了下去,“都給本宮滾出去!都是你們,你們嚇怕了我的黎兒!”
從矮幾上抓起了玲瓏的玉杯,朝著幾名宮女砸去,玉杯應聲而碎,被砸中的宮女額角見了紅。
沒人再敢靠近,隻有讓人通知了皇上,又請了太醫過來。
太醫開了安神的方子,心下卻在歎氣——這病,哪裏是普通的藥物能治得好的,心病不除,則藥石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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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盛帝坐在床沿邊,望著風華不在的良妃心下微微有些發疼,畢竟是幾十年的夫妻了,雖是為了利益而納的妃子,且心裏的位置早已被一人占去,但還是有著感情在的。
“好好養著身子,別想那麼多了,人,去也已然去了。”
良妃空洞的眼睛中隻不斷的流出眼淚來,沒有神情,也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
曾幾何時,她也是會為了他一句話而欣喜不已、臉紅心跳的少女,可如今,都成了陳年往事了。
歲月最愛留情,亦最無情。
良辰宮中懸著的華貴宮燈,將整座宮殿照耀的猶如白晝,卻照不亮她內心的陰霾。
次日一早天色還未大亮之時,良辰宮的寂靜被一聲尖銳的叫聲打破。
隨後有宮女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良妃娘娘自縊了,良妃娘娘自縊了!”
宮女太監們大驚,皆是奔走相告,消息很快傳開。
辰恬辰綿互看一眼,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絕望。
良妃一死,良辰宮中的丫鬟奴才運氣好的會被調遣到其它宮中,運氣差的可能會被分配到洗衣房或者更低下的地方也未可知。
良妃平素仗著執掌鳳印,沒少對別的妃嬪打壓,若是她們去了別的宮,還有好果子吃嗎?
消息傳到東宮之時,恰逢慕冬正在練字,神色不見任何起伏,唯獨筆下的一個虞字偏了一筆,是毀了一副好字。
肖裴將頭垂下,道了句,“殿下節哀。”
慕冬眼睛微眯,撇頭望向他,眼神冷冽,“本殿最不喜自作聰明之輩,下不為例。”
婢女替其新取了一張宣紙,鋪於案上,用玲瓏的麒麟鎮紙壓在一角。
慕冬抬手蘸了墨,下筆有力,行雲走水,瀟灑不羈。
肖裴在心下暗罵了自己一句多嘴,縮了縮脖子。
卻還是認為,殿下對良妃豈會是表麵來的這麼無情無義,縱然良妃待殿下並無半分真心,但是在皇後仙去之後的那段時間裏,卻是年幼的殿下平生最脆弱的一段日子無疑。
而那時照顧在他身邊的良妃,意義自然不同。
不過,就算她不自縊,依照她那日益漸差的身子和鬱結的心病,估計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黎王已死,她心中沒了依仗,日後再無光明可言,早死也是早解脫。
良妃一向聰明,懂得怎麼做才是最好,想必也是清楚這一點。
還沒能從黎王已薨的悲色中放晴的皇宮,因良妃的死而又籠罩上了一層濃濃的暗沉之色,人人自危。
有人暗下嘀咕,今年宮中是衝了什麼邪物,白事竟是一樁連著一樁。
蘇葵得了消息,隻是長長歎了一口氣,宮字兩個口,本不就是個人吃人的地方嗎?
正文 165:國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