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家的啊!”另位生的粗獷的婢女幾步上前,一副要討公道的模樣,“你——快給我家小姐賠不是!”
少年人聞言抬眼,令幾人都是一走神。
風帽的遮掩下,那露出的半張臉來,眸光竟是清冷曜曜,攝人心神,每一處輪廓都極致冷峻。
目光輕動,便是一種不容置喙的冷厲。
那婢女隻覺登時喪失了言語的能力。
隻聽那少年人波瀾不驚的聲音蕩漾在空氣中。
“認錯人罷了。”
待幾人回神,他已轉了身離去。
“爺。”那中年男人牽著馬走了過來,一臉的驚惑,問道:“您沒事吧?”
“以為是個熟人。”少年淡淡丟下這麼一句話,行至柳樹下,躍上了馬背,動作利索瀟灑。
中年男人原地思襯了片刻,是也沒想出來他在這汴州能有什麼熟人,但見少年臉色冰涼顯是不悅,便沒多嘴再問,上馬跟了上去。
眾人瞧著二人遠遠離去,才停止了議論。
也不過是一場小鬧劇,看一看說一說也就罷了。
近午時,騎馬的這主仆二人在一間酒樓前下勒馬。
小二熱情地上前招呼著,喚了小廝過來牽馬,自己則是引著二人進了大堂中去。
現在正是飯點兒,大堂中已是人滿為患。
“二位客官樓上請吧!”那小二眼瞅著堂中沒有好位置了,見這少年氣質非凡,他識人無數一眼便可斷定這人非富即貴。
便獻著殷勤道:“二樓有空著的雅間兒!”
中年男子點頭,示意他前頭帶路。
三個這邊剛上了樓去,蘇葵一行人便抬腳進了酒樓。
想著回去也是一個人用飯,還要勞煩膳房單做,蘇葵便提議在外麵用頓午食。
聽棋隻道西街口的這家望登樓口碑極好,裏頭的菜樣兒極有特色,又細細說了幾道招牌菜,直將蘇葵的饞蟲給引了出來。
一行人這才朝著望登樓而來。
一邁進大堂,便有交錯的酒菜香氣撲麵而來。
小二此時剛從樓上下來,見又來了群衣著鮮麗的食客,便一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聽棋看了眼四周,喝酒的猜拳的嘮嗑的幹什麼的都有,便道:“二樓可還有空著的雅間兒嗎?”
小二忙不迭點著頭。
“有的有的!小的這便帶幾位客官上去。”
說是雅間不過是比堂下安靜一些,並非是王城裏那種單間形似的雅間,而是每張桌子前後用鏤空屏風相隔罷了。
蘇葵幾人尋了最靠內近窗的一張桌坐下。
半開的窗子有陽光靜靜流淌而下,蘇葵側過身子望向樓下熙熙攘攘的行人。
聽棋這幾日來已摸透了蘇葵的喜好,加上有堆心這個“參謀”在,是也不必蘇葵動口點菜了。
二人先點了幾道這望登樓裏頭的招牌菜,再加了幾道合蘇葵胃口的,配了兩道一濃一淡一葷一素的湯,又細細詢問了蘇葵幾句,見蘇葵沒甚一件,聽棋才讓小二下去。
那小二剛走沒幾步,聽棋便從屏風後探身出來道:“對了,小二哥,先沏一壺龍井過來!”
小二聞言稍稍一愣,便應下去了。
龍井是屬南方茶,在汴州喝龍井的並不多見,相較於這些老遠運來,貴而不知其味的茶葉,他們這群西北人則更偏向於喝蕎麥茶,一般的酒樓茶肆中也多以蕎麥茶侯客。
樓上的人聞聽這邊指名要龍井,不由探目望去,見座上的女子衣束有異,應是外地過來的,便也不做他想了,都一一收回了視線去。
聽棋的話也落在那騎馬而來的少年人耳中。
他似漫不經心地朝著方才發聲的方向望去,但恰巧他同蘇葵那桌是屬同一列,自此處望去蘇葵幾人便是被那道屏風擋去了一大半。
加上蘇葵往裏側著身子,故落入他眼中的隻是一個半隱的側臉。
窗外的日光打在她的周遭,籠罩上了一片金燦燦的顏色,每一根發絲都被映照的發亮,使人愈發的看不清真容。
正文 351 闌珊處遇故人
然而隻這一個模糊的剪影,卻叫少年現出了思索之色。
片刻之後,收回了目光來。
端起大碗兒裝的蕎麥茶,吃了幾口。
他才低低的自語道:“怎麼可能會是她呢——”
這麼久都杳無音信的一個人怎會突然出現在了這兵荒馬亂,隨時變天的汴州。
且好似還是以一個貴家小姐的身份出現。
想起記憶中的那張臉,他不由搖了搖頭暗笑自己今日實在是糊塗透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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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汴州城迎來了一年一次的篝火節。
當日晨早,蘇葵洗漱完罷,早食都不及去用便去了宣弘宮。
宣弘宮是慕冬的居殿,休寢和辦公都在此處。
蘇葵恐他又早早的出了行宮去,才這麼一大早過來。
因有特允,若非慕冬正在召見下臣,其餘的時間裏她出入宣弘宮是不必經過通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