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起身一禮,便退至了屏風外。
蘇葵拿調羹在碗中攪了一攪。便是一股濃鬱的藥味撲麵,她下意識地一皺眉。
在巫穀那三年裏,她可真是喝藥喝的怕了,現在一聞到藥味兒簡直就覺得頭皮發麻。
她將勺送到駱陽煦嘴邊,卻見他沒有張嘴的意思,就靜靜地盯著她看,眼裏含著一成不變的淺笑。
“大少爺,喝藥了。”
蘇葵拉長了腔調道。
駱陽煦適才配合地張了嘴。任由蘇葵一勺一勺地將藥喂完。
蘇葵忙端起手肘小案邊半溫的茶水,送到他嘴邊。
“快簌一簌口。”
駱陽煦搖搖頭。
“不苦?”蘇葵皺著一張臉問道,那苦不堪言的味道,她可清楚著呢。
“你喂的藥怎麼會苦。”
..............
女子身披玄色連帽鬥篷,手中提著一盞六角螢燈,橙紅色的燈光隨著她的走動微微搖曳著。
她舉目望去,借著月色可看見這山中種有不盡相同的花樹。修築的平整的甬道相接,多處設有涼亭,景觀石燈沿路而修。
“可真是財大氣粗……”
蘇葵咕噥了一句。
連一座山也能納入自家庭院供以玩賞,她想除了駱家之外,應當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月光並著燈火將四周照的明亮,她吹熄了手中的燈,朝著不遠處的一座亭閣行去。
近了才發現。這亭閣是被一條蜿蜒的溪流環繞在中間,溪水極淺卻綿延不絕,通往亭階的路,由三塊凹凸的黑石落於溪水中,供人踩踏進亭。
“怎現在才過來。”
亭中有人輕聲問道,聲音似同溪流之音混為了一體,清響悅耳。
蘇葵看他一眼,踩著黑石進了亭中,方埋怨道:“你隻說來後山賞梨花,可這後山這樣大。我足足找了半個時辰才尋到這裏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駱陽煦輕笑了兩聲,“那是你笨,這後山雖大,但隻有此處有梨林,現下梨花開的這樣好,站在遠處一眼不瞧見了麼?”
蘇葵剛想還嘴,卻見他連件氅衣都沒穿,一身錦袍顯得格外單薄。她即刻皺了眉道:“你怎衣服也不知披一件?等明日見了太陽咱們再來賞這梨花也不遲,夜裏風大,還是回去吧。”
駱陽煦正煮著酒,聞言抬頭看她。“人家都說梅花雪,梨花月,賞梨花,自然要在月下看才更好。”
蘇葵剛想再勸,卻聽他搶在前頭說道:“我今日覺著還好,不必擔心,喝杯酒身子自然就暖了,快坐。”
蘇葵聞言看向他,微微一詫。
駱陽煦的精神竟是許久未見過的好,臉色康潤,除卻臉頰稍顯清瘦,看來是完全不像一個重病纏身之人。
蘇葵卻高興不起來,心底一股懼意油然而生。
她不傻,她知道容麵煥發不該是一個重病之人該有的正常模樣……
“駱陽煦,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這可是你答應我的第二件事情,我好歹還是個病者,你這麼堂而皇之的變卦食言可不厚道。”說著,他指了指身側的位置,道:“快坐,賞花吃酒,可是人生一大樂事,活著,便要及時行樂。”
蘇葵近乎僵硬地坐了下來。
駱陽煦斟滿了兩杯酒。
“這是梨花釀。”
蘇葵聞言將酒盞捧起,輕嚐了一口。
入口芬香清淡,入嗓甘醇微辣,入腑則蕩出了一股暖暖的熱,傳至四肢。
“歲月催人老,不改梨花期。”
駱陽煦一飲而盡,單手搭在身後的亭欄上,含笑望著環亭梨花。
一簇簇雪白的梨花掛在枝頭,如團團雲絮,在月色下泄著如玉的色彩,花枝隨風輕動,被吹落的梨花瓣打著旋兒落入溪中,隨溪水流動,潔白的花瓣閃著淡芒,如不慎掉入溪水中的星子。
磬香隨風飄入亭中,跟梨花釀的香味相接為一體。
蘇葵略微有些失神,看著他的眼睛,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駱陽煦。”
“嗯?”
“不要走,好不好?”她聲音滿是不安。
“如果你讓我抱一抱,我就不走。”駱陽煦沒個正經地答道。
忽然。便覺胸`前多了一份溫暖。
他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住。
蘇葵斜靠在他胸口,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許走。”
“好。”駱陽煦伸手環住她,“看在你主動投懷送抱的份上,我不走。”
蘇葵鼻子一酸,望著雲錦般鋪天蓋地的梨花,視線逐漸變得氤氳。
“我替你做了個決定。”
駱陽煦的聲音自頭頂響起,微有些沙啞。
蘇葵盡量克製著聲音裏的哽咽,問道:“什麼決定?”
“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