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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他一直很有分寸，除非被逼急了，不會做出如此不計後果的事情。
秦楚稍稍放下心來。
周末秦楚照例打電話過去，那頭的人聲音有些緊繃，像是竭力忍著，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疏忽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秦楚從他接起電話，說完第一句話起就聽出他的不對勁了，隻不過一直沒有拆穿，等通話結束，秦遇說他要去圖書館，先掛了的時候，秦楚才開口製止他收線。
“秦遇，你遇到什麼事了，對吧？”雖然最後加了兩個字，秦楚的口氣聽起來卻不像詢問，而是肯定語氣。
秦遇似乎咽了咽口水，沉默了一會才道，“姐，昨天晚上我跟雋若一起逛街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
秦楚心口一跳，“是何莫？”
“不是啊，姐你怎麼會想到他？”秦遇倒也沒執著於這個問題，繼續說道，“我看到那個女人了，她當時坐在車裏，不知道有沒有看到我。”
“哪個女人？”秦楚轉了轉手機，想讓聽筒距離耳朵更近一些。
“韓素清。”那頭隻說了一個名字。
秦楚聽得出他語氣裏的冷意，甚至是咬牙切齒，安靜了半晌才開口道，“秦遇，不管怎麼樣，從血緣上講，她都是我們的媽媽。”
“是，”秦遇語速加快，語氣裏充滿了不屑，“生物學上是這麼講，不過我永遠不會承認的。那個女人為我們做過什麼呢？這麼多年她對我們不管不問，爸爸去世的時候她問過一個字嗎？你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的時候她出現過嗎？每年我們的生日她有打過一通電話嗎？就連我高考，上了大學，她不是也沒再出現在我們麵前，她早就忘了這個世上還有一對兒女需要喊她一聲媽。”
“姐，”秦遇語氣柔軟下來，“在我們最艱難的時候她沒出現，之後也不再需要她了。你忘了她跟爸離婚時說過什麼嗎？”
秦楚怎麼會不記得。那時候她大學還未畢業，帶著滿腔的熱忱投身於各種社團活動，在外人麵前一直是開朗無憂的形象。聽到韓素清要跟父親離婚時，她整個人都懵掉了，雖然她一直知道他們兩個之間感情並不和睦，有時候韓素清會關上門一個人在臥室裏待一整天，不吃飯，也不出來跟他們講話，但她從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爸媽居然會走上離婚這條路。
那天韓素清說過的話言猶在耳，她並沒有失控、激動，相反，她的語氣很平靜。她沒有看著任何一個人，隻是在單純地陳述著自己的決定：“我忍了二十幾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你們誰都不再需要我，我也可以安心放下這邊的一切，重新開始。”
多可笑，那年的韓素清四十二歲，對著前路不清，前途未卜的兩個孩子說她要重新開始。
“如果不是為了你們兩個，這個家我早就一分鍾都待不下去了。為了你們兩個我把一個女人最美好珍貴的青春都耗在了不值得的人跟事上麵，現在你們長大了，我總有機會去做些自己喜歡的事吧？”
秦楚怎麼都沒想到，之前會在同事麵前驕傲地提起她跟秦遇，說兩個孩子多麼懂事，知道努力地為她爭氣的人，如今會說出這種話來。那時候她難以置信，曾經舍不得自己吃穿也要為他們準備好學費、生活費的人，會說這些是不值得的事情，是她一直以來無法自由的拖累。
秦遇跟秦楚一樣，呆呆地坐在那裏，說不出一個字。還能說什麼呢？難道要跟自己的母親據理力爭，說他們之後能讓她過得幸福快樂，求她別這麼早放棄他們？成長到那個年紀，兩個人都是有尊嚴的。
秦楚最先開口，“媽，您不會後悔就行了，秦遇我會跟爸照顧好的。如果您哪天後悔了，我們還會喊您一聲媽。”
“我不稀罕這個稱呼，你們隻要別來找我就行了。”韓素清說完，將離婚協議書放在茶幾上，“等你們爸爸回來，讓他把這個簽了，寄給我就好。”
韓素清走後，秦遇竭力地消化著這個事實，最後側頭問秦楚，“媽什麼意思啊？是說我們拖累她了嗎？”
記憶裏，秦遇從那以後再也沒對韓素清稱呼過一次“媽”。
“記得啊，”秦楚從回憶裏抽身，扯起嘴角笑了笑，“其實我現在對著她，也說不出什麼好話來，更別說喊她媽媽了。不過你不用太在意，不要讓這些事影響到你的學習、生活，如果哪天真的遇到她，不得不停下來打招呼的話，也不用強迫自己講好聽違心的話。而且她應該也不需要。”
“姐，”秦遇聽完一陣沉默，輕聲開口道，“有時候我挺想知道，你一個人守著我的時候，是怎麼挺過來的。那麼多事情需要你去承擔，去想去做，我卻什麼忙都幫不上，有時候還會給你添亂，讓你擔心。現在想想，我的確挺不懂事的，以後不會那樣了。”
秦楚鼻頭一酸，用力眨了眨眼睛，笑道，“不要以為你這麼說我就能忘了你以前都闖過什麼禍。你以前做過什麼，我這裏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別想隨便幾句話就把過去的事兒一筆勾銷。”
“嗯……”秦遇很久沒說話，就在秦楚以為電話會這麼結束時，忽然聽到他極輕又極快地說了幾個字，迅速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