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胤禛這樣問,烏拉那拉氏愣了一愣,答道:“她的確稱得上勤勉,爺為何會如此問呢?”
“無事,隻是好奇你為何會有此想法,莫不是你見過佟氏的用功了?”胤禛端起一杯牛乳,看似不經意問道。
胤禛會這樣問,自然是因為他覺得佟絲若是為了博得烏拉那拉氏的高看而刻意做戲,就像她之前在他麵前做戲一樣。
他是親眼見過佟絲若的學習進度的,自然知道這最近的一個多月來,她根本沒在習字上再下功夫。
“倒也不用親眼瞧見,單隻看佟氏院裏領用的墨與紙的次數,妾身便知道她自是用功的。”烏拉那拉氏慢慢道。
“旁人的院子每月領用三五張宣紙便已經是用得多的了,可佟氏的院子每月卻能領足二十張。”
胤禛抿牛乳的動作頓了頓。
“二十張?”
“正是呢,佟氏這兩個月,每次都領足了份例內規定的量,妾身也見過她寫的字,那些紙她是一張都沒有浪費,都寫滿了字,所以妾身才覺得,她是真真勤勉。”
烏拉那拉氏想起佟絲若來,不由得讚了兩句,她卻沒注意到身旁的胤禛,聽她說完這些後仿佛陷入了思索之中。
胤禛聽完烏拉那拉氏的這番話,心思敏感的他很快發現其中有些地方不對。
首先,便是烏拉那拉氏說起佟氏領紙習字是從兩個月前開始的,可佟氏明明是從木蘭秋獮那時就開始習字了。
木蘭秋獮是在七月,如今已經是十月末,已經過去了三月有餘。
再者,烏拉那拉氏說佟氏這兩個月都會取滿二十張紙,可是胤禛卻想起來,小嚴子從他書房內取紙的那一個多月,明明取走了有將近二百張紙,這還不算上筆墨硯台……
對不上。
胤禛細細思索著,驀然間,他好似想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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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忙了一整天之後,佟絲若終於能歇會兒了。
她毫無形象地歪在小塌上,由著春林給她捏腿。
這一天,她先是去看了弘昀的病情進展,然後又去核對了府裏新采買回來的白布,親自盯著那些下人裁做麵巾、煮沸消毒;接著又去清點了各院分發下去的食醋石灰白布是否足量。
管家可真是勞心勞力的活兒。
其實她本來可以不這麼辛苦的,但是誰讓這次是李氏和她一起管理呢?李氏對天花是唯恐避之不及,隻肯做些使喚人的事兒,哪裏還會認真操持這些,所以大部分的事情都落到了佟絲若的頭上。
不過倒也還好,今天她把大部分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所以明天就不用這麼辛苦了,隻需要核對核對就行。
佟絲若這樣想著,心裏是輕鬆了許多。
她歪了一會兒,就聽見屋外的小太監通報聲,是胤禛來了,她忙從榻上起來,整理了一下形容,見著胤禛走了進來,便蹲下行禮。
這個時候,胤禛不是應該陪著福晉嗎?怎麼倒來了她這裏了。
“起身吧。”
胤禛之前的確是準備陪著烏拉那拉氏的,可是烏拉那拉氏卻推脫自己有孕,不便侍奉,硬是請他到別人的院子裏歇著。
胤禛無奈,才臨時來了佟絲若這裏。
剛巧,他下午在福晉那裏時想到了一些事,所以便正好來看看了。
看著佟絲若臉上疲態未消,胤禛便想起這兩日佟絲若的辛苦操持,心裏不由得柔和了一點兒,道:“這兩日倒是辛苦你了。”
“王爺這話是折煞妾身了,妾身怎擔得辛苦二字,這都是妾身分內之事。”
佟絲若謙虛道。
胤禛繼續道:“聽福晉說,你這兩個月領用宣紙頗多,可還夠用嗎?”
佟絲若驚訝於胤禛會問起這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思索了一下,她覺得還是說實話的好,便道:“若是在尋常時候,自是夠用的,隻是妾身如今在習字,所以便有些緊巴巴的。”
說罷,她又頗為不好意思地笑著自貶:“倒也是因為妾身愚鈍的原因,隻能以勤補拙,每日多寫幾個字,所以這紙便用的多些了。”
不過,說到這裏,佟絲若不由得懷念起剛到府上時隨意取用宣紙的日子了,聽小嚴子說,那些紙是庫房陳紙,是要處理掉的,這才能讓她隨意取用,可惜啊,她用得太快了,隻是一個多月就把那些紙用完了。
如果早知道日後用紙得這麼省著,她一定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規劃好每日用量。
佟絲若在心裏想著事情,胤禛也在上頭想著事情。
胤禛聽完佟氏的回話之後,下午在福晉那裏猜測的事情便對上了大半。
想明白了事情,胤禛如何不知道,自己昨日是誤解了佟氏呢?
他本以為佟氏是懈怠了習字,可是今日在烏拉那拉氏那裏,他卻是發現了佟氏取紙的數量和時間有異,這才想起來,上個月,是他自己不讓小嚴子再到他書房取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