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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節(1 / 3)

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移開雨傘,讓那些毛茸茸的雨霧覆蓋在自己的麵頰上。淒涼的感覺,像極了悲傷的人心中的淒涼。

半山腰上起了山嵐,層層疊疊阻礙了我的視線。我以為是我的眼睛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但是,最終才明白是我的眼前起了一層迷霧。久違的哀傷現在湧上了我的心頭,我現在要去看的是我去世的兒子和我自己的身軀。

悲傷暗潮湧動,卻如熾熱的烈焰灼傷眼瞼,迸出淚花,混合進雨水中,消失不見。

在這樣的天氣裏,人總是會想起很多以前的東西,我想起了袁豈,想起了那年的初相遇,我送弟弟去火警大隊,看見袁豈皮膚黝黑,身材健碩,是寥寥幾個不願意多看我一眼的人。有的歌曲唱到:隻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

再接著,我們相遇相知、相互扶持、患難與共。也許是開始的相互陪伴隻是因為我們共同需要尋找一個真相,但是後來我們墜入愛河。我永遠忘不了“落霞與孤騖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我也忘不了那些在路上的日子,忘不了那些不是心靈雞湯但卻給予營養的湯汁。忘不了那枚鑽戒和眉目傳情的感動,忘不了我們失而複得,得而複失之後的悲憫。

我伸出手撫摸自己的臉頰,這個軀殼的擁有者——曾屹,我最對不起他。我因為自己的自私自利和他在一起,為了報複他而懷了我們的孩子,也為了報複而毀滅了自己的幸福,同時也毀滅了他的幸福。可是結果才證明,這一切都是錯的,本不應該存在這樣的報複,本不應該存在這樣的命運糾葛,但是我們卻被命運的神明無情地玩弄在他的鼓掌之間,致使我們兩個人的命運如此落魄。

對於弟弟袁駒,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去評判,我記得的隻是欣慰與幸福,我擁有的是曾屹的麵容,其實就是袁駒的麵容。

此刻山間的霧霾漸漸散去,我似乎看見遠處袁駒牽著粲然的手,高興地朝我揮手,嘴巴張大著,似乎在說:“姐姐,我很幸福!”粲然笑著對我說:“姐姐你一定要幸福!”

也不知道是地麵太滑,還是我心不在焉,台階上的青苔讓我瞬間滑倒,膝蓋重重地磕在了石階上。我痛得蹲在地上久久站不起來,捂著臉痛苦不已。

多年前那個僧人曾經對我說的話現在清晰地浮現在了我的耳邊,此刻的我對那些語句仿佛有了更深刻的領悟:緣起緣滅緣聚緣散,功德方圓滿,水到皆渠成,正義出燦然!

我現在的軀殼擁有者本是曾屹,屈成告訴我這叫爭議,但是我自己知道這叫正義。既然老天爺的意思是讓我堅持正義,我為什麼要對付吳梅呢?那這樣跟以前尋覓真相而失去生活的錯誤做法有什麼分別呢?

突然間,我覺得好累,其實我完全可以不用報複吳梅,即便是自己心裏不平衡,也可以告訴自己:人賤自有天收。我如果因為報複而又一次失去自己的生活,那麼老天爺給我重生的機會又有什麼意義呢?

遠處突然出現了鋼釺和石塊撞擊的聲音,隨著我距離的接近,這個聲音越發的明顯。第六感強烈地向我呼喚,吸引著我迅速前行,去一探究竟。

等我到了聲音源頭的正對麵時,瞬間大驚失色。

因為有兩處公墓的墓碑被撬開了,我當然知道那是哪裏,可不就是我和兒子的葬身之處。我瞬間心頭大怒,走上前去喝斥幾位工匠:“你在幹什麼,你們不怕損陰德嗎?我要報警!”

其中一個人抬起頭,瞄了我一眼。什麼也不想說的樣子。另一個人感慨道:“先生,你在怪錯人了。我們正是在積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