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救了我兩次。”
“要說的就是這個?”
“那天你……你看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已經走到休息室門口的少年再度停下腳步,一手擱在門把上,卻依舊是頭也沒回,“除了你之外。”
秋葉驀地瞪大眼。
她不知道赤司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除了她之外什麼都沒看到?還是在說,除了她之外他已經什麼都沒有?
她不敢去想象這個問題,重回的記憶不斷在腦海重現,她無法再欺騙自己一切隻是個夢境,卻也更加無法向這人說出自己看到了什麼。
她要怎麼告訴這人,他等待的人早在多年前就不在人世,她又怎麼有臉告訴他,自己對那個死後還對兒子念念不忘的女人說了什麼。
她什麼都不能說,卻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麼被隱藏的東西正在逐漸被揭開,那些悲傷的孤獨的過往正橫亙在他們中間,阻止她向兒時的憧憬靠近,阻止他們回到從前。
一切都回不去了,那個他們裝傻著嬉笑怒罵的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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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們這是要去哪?”
一回到家就看到母親在收拾東西,小姑娘好奇地跟在後麵眨了眨眼,想起先前剛結束的通話,麻衣恍然地叫了起來。
“啊,要去和在希臘的外婆他們會合嗎?”
“啪”
秋葉蓋上行李箱,轉身把小姑娘撈在懷裏。
“乖孩子,我打算把你送到你爸爸那裏去住。”
“為什麼?”小姑娘疑惑地瞪大眼,“是麻衣不乖嗎?還是吃太多了?”
“……額,你整天都想些什麼呢。”秋葉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媽媽跟你說,最近你爸爸她心情不太好,我想讓你去陪陪他……記得要聽話,不許挑食。”
“哦……”小姑娘乖巧地應了聲,隨即忽然想起什麼般抬頭看向秋葉,“那為什麼媽媽不跟我一起去呢?”
“……哎?”
“就是說,”麻衣掙脫她的懷抱站起來,小手認真地點了點秋葉的鼻子,“爸爸其實還是更喜歡和媽媽在一起。”
秋葉忍不住自嘲地揚起唇角。
“我知道,你以前的爸爸媽媽嘛,”她順手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可是媽媽也說過了,現在的爸爸媽媽是不一樣的。”
“唔,”小姑娘偏過頭思考了好一會兒,“雖然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樣……可是在麻衣看來基本是一樣的哦。”
“怎麼說?”突然對那個世界的自己和赤司的故事感到無限好奇,秋葉忍不住開口,“說起來,我好像很久沒聽你提起以前的爸爸媽媽了,難道不想他們了嗎?”
“想。”麻衣誠實地點了點頭,“不過現在的爸爸媽媽更需要麻衣。”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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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小小姐來了。”
趴在桌上打盹兒的小兔子豎起耳朵動了動,赤紅的眸子轉向沙發上正在低頭沉思的少年,後者頭也沒抬地揮了揮手。
“讓她回去。”
“額……”管家遲疑地應了聲,“她一個人還帶著行李站在門口……”
一個人?
赤司皺起眉,起身朝門口走過去,大門緩緩開了,小姑娘丟下行李直接衝他跑了過來,赤司直覺地彎下腰,麻衣立即撲到他懷裏。
“爸爸!”她抬起手一臉委屈地開口,“我被媽媽趕出來了。”
“小騙子。”赤司直覺地伸手彈了彈女孩的腦門,“她是讓你陪我來了吧?”
麻衣捂住腦袋鼓起臉頰。
“看嘛,我就說和以前的爸爸媽媽一樣。”
“什麼一樣?”
女孩掙脫他的懷抱落在地麵上,徑直走過去把桌子上的小兔子撈起來攬在懷裏,轉頭看向父親。
“爸爸和媽媽永遠是最了解對方的人。”她眯起眼笑了笑,“和以前一點也沒變嘛。”
赤司緩緩斂起嘴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麻衣低頭抬起小兔子的爪子,瞧見那一圈灰色的絨毛,她忍不住喃喃出聲。
“果然是十妹啊……”
“誰是十妹?”
“小十的爸爸,以前被那個壞女人害死了……”小姑娘疑惑地偏過頭,“為什麼呢?”
為什麼已經死去的小兔子會再一次出現在這裏,對於才幾歲的孩子來說約莫和“為什麼周圍的人都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是同樣難解的問題,她小小的腦袋容不下這麼多疑問,隻好下意識地詢問無所不能的父親。
“爸爸,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因為這不是屬於你的世界。
赤司沒辦法說出這句話,即使他一直以為這於他其實是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最初的時候隻是本著些微的好奇收留了這個女孩,以為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影響才寵著她任由她做一些胡鬧的事情,但越是相處下去他越是深刻地感覺到“這是我的女兒”。他會對養出這樣的女兒的自己感到好奇,會想知道女孩口中“以前的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經曆過什麼樣的故事,是不是同自己一樣也曾經和某些事情戰鬥過,是不是也同樣……對現在的自己感到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