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先回去吧,容我整理一下,稍後就到!”
常德滿臉淚水,默默的抬袖擦了擦:“丞相一定要保重身體,這烈火王朝,不能離了你啊!老奴就先回去複命了。”
嫣紅的大堂之內,他銀衣如月,身姿挺拔,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半池白蓮。
荊長歌等的消息一直沒有傳回來,大白被關在漆黑的小屋內滿身焦急,它是被漓安關在屋裏的,原本掛在身上的信也被漓安拿走了,大白伸爪撓了撓門,咬牙切齒:漓安那個小崽子,真是深藏不露的主。
隻是它的小命啊,可憐它的貓生理想,就要這麼生生地與世長絕了……
“春天不是讀書天,夏日炎熱正好眠。秋有蚊蟲冬又冷,收拾書包到來年。”荊長歌抱著書,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明日就要成婚了。她的父兄還在讓她臨時抱佛腳,希望能在肚子裏塞上點筆墨。
宮內的嬤嬤被荊長歌下了藥,全都一個個倒在牆角鼾聲四起。
她丟下書,無聊的望著天,為什麼這麼緊要的關頭,曲涼風卻不出現?他不是應該從天而降,拉著她的手說“跟我走”,從此帶她漂泊天涯,四海為家的嗎。
然則,她等了一天,曲涼風也沒有出現。
她的心,靜靜的沉了下去。
翌日,鳳冠霞披,宮內的嬤嬤全都誇她美若天仙,堪比長平。
上轎之前,荊雷抓著她的手說:“小歌兒,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她摘下頭上的紅蓋頭塞到荊雷手中:“哥,幫我抵擋一會兒!”
然後飛天而去。
偌大的帝宮門口,曲涼風等待迎親的轎子。他揮揮手,示意身後的太監宮女先回宮準備。
秋風寂寥,他墨發如飄,雙眼望著前方,挺拔如樹。
突然,一團烈火,從天而降。
“帶我走!”她一身紅衣,從天而降。
帶我走,天涯海角,生死相隨。
他銀衣如畫,麵色如水,緩緩的搖了搖頭:“荊家如何?”
“有我父兄在,更何況,荊家不缺一個荊長歌。”她朱唇輕啟,向來愛笑的臉滿是認真。
“不行!我……放不下……”放不下天下的黎民百姓,放不下這風雨飄搖的烈火王朝。
“好!”她麵色冰冷,隻餘一個好字。
她能為他放棄荊家,他卻不能為她放開天下。
如此,即是如此,那還何求!
荊家之人,自有荊家之人的傲骨。
紅衣翻滾,她轉身離去的身姿筆直,初生的太陽激烈,映的她的背影仿若熊熊烈火燃燒起來。
曲涼風握緊的手指指甲生生地陷進肉裏,血一滴一滴滴落。長歌,長歌……心裏一遍一遍喊著這個名字……
清晨寂靜的宮門外,是曲涼風滴下的片片血跡,是荊長歌轉身離去時不願被人看到的淚水。
她賭上自尊與驕傲,賭上荊門,賭上她的全部,換來的隻是一句:我放不下!
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呢?所以才可以任性的離開,反正荊長歌也不是第一次任性了,再任性一次又如何呢。
曲涼風負手站在宮門外,秋末的寒風驟狂,黃葉翻滾著飄落,他銀衣磽薄,如墜冰窟,隻是心更冷,冷的好似結了冰。
“年年歲歲,花前月下,此情依舊!”
隻是。
天未幕,夜未央,風長定,影單孤。
迎親的轎子由遠而近,曲涼風抬手,代替遊烈帝,攙扶出轎內的人兒。
他扶著她,一步一步走入這宮闈重重的帝宮。
這亂世將起前的片刻寧靜,他親手布置的大堂,他親手挑選的嫁衣,他親手,送她入這牢籠。
荊長歌,活下去。
在這不見天日的帝宮之中,活下去。
將她的手交到遊烈天手中,他緩緩地退出。
身體,好疼,被劍穿透的那道傷口,為什麼會這麼疼呢……
不久前,她還很喜歡這把軟劍,拿在手裏把玩,她舞劍樣子的還曆曆在目,翩若驚鴻,矯若遊龍,隻是臉上的表情,古怪精靈,漆黑的眼睛,亮如繁星。
長歌啊長歌,可是恨我?怨我?惱我?
荊長歌紅袍加身,鳳冠輕搖,一步一個腳印,在走進正殿的一刻,她側眸透過縫隙看向那一角天空,從此宮闈重重,告別父兄,告別過去,那一刹那她突然有些想念孤城雪。
想念那個白衣飄仙恍若天神一般的人,若是他再,縱是讓這大地血染成池,也不會讓自己受半點委屈。
孤城雪說:等我回來。
荊長歌終是沒有等到,抑或,根本就沒有等。
她默默的看那一角天空,然後想:師父,你在哪裏……
帝王的婚禮,沒有高堂,不拜天地,隻是一場盛大的加冕。
紅色的地毯一直蔓延到城門外,本來握著自己的那雙溫暖的手抽離,轉而交入一雙蒼白消瘦的手。
在未成親之前,荊長歌還未想過成親嫁人是什麼樣子,隻是覺得就像她出玩的無數次,隻要喜歡,隨時都可以回家,不久之後又會再次外出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