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紅著眼。慢慢走到詹石修麵前,舉止落落大方,與先前竟判若兩人。隻聽她道:“老爺,您要遊曆,妾身不阻攔,但是妾身有個條件。望您第一次出門,不超過半年便歸。一來。您熟悉熟悉路子,二來,讓我們也習慣習慣。”
這是答應了?
詹石修喜出望外,連連點頭。“好好好!我答應你,這次出門,半年之內一定回來。”
皆大歡喜。
詹紅嬌望向悠然的眼神更加崇拜了。她就知道,無論何事。在她大嫂那裏,都不算個事兒。
全家總動員,各司其職的為詹石修準備行裝。
看在秦氏答應的份兒上,詹石修也不推脫,家人讓帶啥就帶啥,無非就是多幾個人,多兩輛馬車而已。
但是後來,當他真的踏上遊曆的路程後,他才發現,原來家人為他準備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多餘的。
心裏感激不盡,這是後話。
三日後,在國公府門口,眾人為詹石修送行。
臨走前,殷清輝帶來數十個人,將一張令牌交給詹石修。
悠然認得,那些人都是鳥閣的精英。
出門在外,吃苦受罪的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身安全問題,兩府沐受皇恩,不知多少人眼饞,如今詹石修無官無職,又要出門,用腳趾頭想也能明白,指定有人不安分,弄死詹石修,國公府就由七歲的詹蘭奇接手,一個七歲的小娃娃,長大長不大還是個問題,到時候指定會大大的削弱定國公府的勢力。
詹石修知道這些人都是兒子身邊的高手,也明白這次自己出行的潛在風險,也沒推辭,接過令牌便上了路。
秦氏泣不成聲,簡直要淚流成河。
成婚那麼多年,詹石修去哪兒她就跟著去哪兒,這是倆人第一次分別呢。
仁興四年春,詹石修從京城出發,一路向南,沿汝河流域,途徑京畿之地、江州各府縣,最遠的地方到達江州以南,接近南安州。考察的項目主要是水域變化與農作物具體過渡。
詹石修臨行前答應秦氏半年之內一定回歸,可是這一年隆冬臘月時,兩府的人盼星盼月亮,才接到詹石修回家的消息。
那一刻,秦氏真是後悔了。
她不該聽悠然的話。
到現在,很多人都疑惑,當時悠然到底對秦氏講了什麼,讓她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記得那天悠然把她拉到內室,語重心長的道:“母親這樣鬧,除了會消散您和父親的感情之外,還有什麼益處麼?橫豎父親都已經辭了官,難道您不讓他出門,隻希望他天天呆在家裏無所事事不成?”
秦氏聽完倍感委屈,心中隱隱有個聲音告訴她,她是留不住詹石修的,之所以這樣鬧一鬧,無非就是想告訴詹石修,自己有多麼不想他離開,歸根結底要的隻是詹石修的一個在乎與安慰而已。
這層意思,後來悠然弄明白了。
當時便是一怔,後來歎氣道:“接下來我說的話,也許很殘酷,讓母親難過,憤懣,但是我還是要說。父親這一生,除了對元妻耐心、溫柔、體貼外,大概心裏再裝不下別人了。”
秦氏猛的一愣,隨即都能聽見自己的心劈裏啪啦的破碎聲。
也不哭了,實在是已經呆愣原地,忘記一切。
悠然口中的元妻,指的是殷清輝的母親。
嫁給詹石修這些年,每每秦氏試探著要提起她,詹石修要麼沉默,要麼回避不語。現在又聽悠然這麼說,當即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