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雲翊手下的兵將自與常人不同,無一人因懼怕瘟疫先開了小差便是收受賄賂私自放行,人人恪守嚴令軍紀無情,如銅牆鐵壁般迅速駐防各處。
皇上亦施醫布藥賑濟災民,確實匡助了不少百姓,隻是還未找到解決方法,一切不過是徒勞。
侍衛全副武裝,抬著數副白布覆蓋著的擔架自那火場走去。
邑城每日因疫情而亡的百姓也近百人,如今街上幾乎空無一人,冷冷清清靜如鬼域。長風吹起漫天冥紙飄飛,隱隱還雜了哭聲,更添幾分淒惶。
自疫情開始,亦在這城東建了火場,每日葬化死者無數,如今,已然燒了數日。
高台之處,姬雲翊負手而立,寬袖飄逸,他混身散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涼薄氣息,氣息如狂,似乎下一刻便會風卷而起,帶起令人窒息的瀕死恐懼。
冷冽的眸亦微微淺眯,冷冷望著前方一片猙獰烈焰,衝天熱浪仍化不了眼底冰寒,看起來好像對這地獄火場無動於衷。
“這火,少了幾日了。”
清峻的眼底淡淡無波,沫非亦在旁答道:“回殿下,已然五日了。”
姬雲翊勾起涼薄一笑,他目不斜視,口氣寡淡,薄涼入骨:“五日,看來李忠等人,亦無存在的必要。”
來這邑城近十日,災情卻絲毫沒有壓製住的情況,倒是這百姓,因疫情亡故的人數越來越多了。
瑟瑟的冷風無故傳來,一股不知而起的殺意蔓延,如削骨的鋼刀,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沫非站在一旁,不敢多言,可不想全副武裝的李忠卻已然到了高台之上,他的步伐急促,神情緊張,卻也帶著欣喜。“殿下!找到了!找到了!”
姬雲翊寒眸不辨,卻也轉過身,寒眸薄涼入骨,李忠本是欣喜,卻不想再對上這雙眸時亦是麵色一白,忙跪下行禮。
“微臣參見翊王殿下。”
“找到什麼了?”薄涼的氣息彌漫在高台之上,順著風,句句刮入那人的耳膜。
李忠雖背脊發寒,可一想到找到方法,亦是欣喜。“回殿下,找到救治百姓的方法了。”
即便薄涼如姬雲翊,眉宇亦是微蹙,有些驚訝的眸卻也瞬間恢複平淡。“帶本王去。”
“殿下!”李忠亦是一驚,忙道:“殿下千金之軀,豈能進去,若是出了……”
“你該知道,你的腦袋此刻為何還在你的脖頸之上。”姬雲翊的語氣薄涼,一股清風襲來,那明黃的身影卻已然朝著高台下走去。
李忠亦是一頓,雖後怕,卻也起身趕緊跟了上去,從懷中拿出一塊幽蘭色的絲巾,忙道:“殿下!殿下還請帶上這幽蘭絲巾,殿下若真又什麼,微臣萬死難辭其咎。”
這翊王的身份有些特殊,這疫情亦是誰也想不到的,隻怕若之前出了疫情,皇上也未必會安排他來。
而現在若真出了什麼事,隻怕自己亦得陪葬。
患者多數都在刺史府中,為了更好的管製和防疫,姬雲翊款步踏進去,雖然之前並未進來過,可即便想在看去,亦有幾分驚訝。
刺史府雖不小,可患者太多,根本安置不下,故而大殿前的空地之上亦安置了不少百姓,雖都以帳篷居住,卻也看上去有些狼狽。
因是白日,地上到處躺坐著患病的百姓,臉色蠟黃,痛苦不堪,一看便是病痛所致。
而讓姬雲翊驚訝的卻不是這裏受難的百姓,而是穿梭在百姓當中的那麼緋紅。
那是一女子的背影,她一襲紅衫,步履輕緩的穿梭在百姓之中,烏發流瀉而下,未有任何發髻,隻隨意披散著,帶身纖嫋,隨著她的步履輕輕飄逸。
姬雲翊駐足,而李忠卻已然趕了上來,手中緊握著幽蘭絲巾,還未來得及喘氣,便也聽那旁邊薄涼的聲音道:“她,是誰?”
李忠有些疑惑的投去視線,這才知曉姬雲翊說的什麼,忙道:“回殿下,這女子是今日來的這裏,從未言語一句,隻是百姓吃了她配的藥,確實好了許多。”
“所以,你所謂的方法,便是她?”姬雲翊嘴角勾起薄涼的笑意,涼薄的瞳孔裏是一望無際的地淵黑潭。
“微,微臣無能。”李忠雖不願承認,可這卻是事實,這幾日以來,他雖和幾名太醫院的太醫一起商討救治之法,可卻無絲毫進展,未曾想想出方法的,卻是一個女子。
而那女子顯然已察覺到什麼,微微轉身,緋紅的輕紗飄逸,卻還是遮住了她的容顏,隻留下一雙妖異到極致的血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