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鳶不說話，原本複雜的眸亦變的清澈了幾分，隻望著他。
穆廖手指更為用力，手背亦有青筋凸顯，久久，竟也猛的鬆開了手，陰狠道：“不打算說？”
喉嚨間是火辣辣的疼，無鳶深吸了幾口氣，麵上到也沒有半分委屈之色，直到呼吸順暢了些之後，這才轉過頭，對著眼前的人，道：“如公子所言，我沒有必要瞞你，畢竟，你的命在我手中。”
穆廖手一緊，眼底的陰狠卻也更盛了幾分。
“我的確認識曳邕，當初，他也的確幫過我，若非他，我不可能從滿是屍堆的蒼桐來到這薑水城。”無鳶嘴角雖勾起冷笑，眼底卻是星光點點。
“蒼桐……”穆廖被這兩個字一顫，似想到什麼般，這才道：“你是……赤炎的人。”
無鳶不說話，而穆廖卻已從她的麵上看出答案，當年的蒼桐，的確是屍橫遍野，他雖未真正見到，但每日聽到的流言卻並不少。
可是目的呢？赤炎已亡國數年，即便她有心，一個女子又能做什麼？身子猛的一顫，卻也道：“赤炎蠱術雖盛行，但真正懂蠱的人卻皆在赤炎皇城，你能讓楚苡為你所用，你是……皇族的人。”
“你的確不傻，看來我並未看錯人。”無鳶靜靜看著她，眼底的笑意更甚。
原本冷冽的眼此刻卻變的錯愕，之後卻也被怒意代替，他看著眼前的人，低吼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或者說你又想做什麼？”
無鳶冷笑，一步一步想麵前的人靠近，精致的麵容下，那雙眼卻是無盡的恨意。
她看著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道：“我要……姬雲翊死！我要看著昷岄衰敗，滅亡，我要看著姬姓之人斷子絕孫，我要封家，為我赤炎陪葬！”
無鳶說著，神情越見猙獰。
穆廖神情有些愣，他認識她數年，亦在府中相處數月，雖知她心思不簡單，可如此模樣，他卻從未見過。
無鳶後退了幾步，雖是在笑，卻也能明顯聽出她笑聲中的無力。
“我是赤炎郡主，我的父王是天子胞弟。”無鳶的聲音低了幾分。“那天，夕陽在天邊染出一抹慘紅，悲哀的注視著那即將被攻破的赤炎都城——昱城。”
“那天，我親眼看著父王要動手殺了他最寵愛的一眾女子，包括我和我最敬愛的姐姐，我們不能反抗，因為這是保護我們尊嚴的唯一方式。”
“我奄奄一息時，看到父王瘋狂般的燃了王府，我看見母親在知曉我並未氣絕時，將我藏匿後從容奔赴火海的傾世容顏，我亦記得，那個帶著萬千鐵騎踏破我家園的冰冷寒眸。”
穆廖眸光微緊，他向來不知善良同情為何物，卻在這女子提及她的身世時竟連呼吸就覺得承重了幾分。
國破家亡，即便是男子亦難承受，更何況是年紀尚小的女子。
“我托著重傷，佯裝百姓，萬幸撿下一條命逃至蒼桐，卻不想，竟是看到二十萬我赤炎好男兒被斬殺的場麵，你讓我，如何不恨！”
無鳶說著，竟有幾分激動，疾步走至到穆廖麵前，道：“赤炎有何錯？赤炎的男兒又有何錯？他們已然降了，為何你們的王竟連最卑微的生也不願給他們，如此背信棄義，毫無信義可講，這樣的人，你們竟會稱他為王？”
“我隻是一屆商人，隻知不狠，便會被擊退，被踩碾，四年前的戰役是昷岄勝了，你有無想過，若是赤炎盛了，你們的王又會如何？勝者才為王，這些，你該懂，所以，亦怪不得誰。”
戰場之上，各為其主，就像現在，穆家亦是站在輒王的身後，沒有人願意雙手去染血，可是不得不染的時候，自己染血，總比被染的，是你的血要好。
“你說的不錯，勝者為王，我便要看著昷岄之後的路又當如何。”
“為何告訴我這些？”敵國餘逆，隻要稍微泄出消息，以皇上的性子，她難有活路。
“公子，這些是你問的，我沒有必要瞞你，畢竟如你所言，你身中蠱毒，可若你願搭上這條性命要我的命，我亦不會多言什麼，勝者為王，此次，不過是又輸了罷了。”
“你拿我做賭。”
“不錯，我賭你不會說，且不是因蠱，而是我。”無鳶看著他，神情極為坦然。
穆廖神情微緊，卻也沒了言語。
“看來是我賭贏了，不過其實你並不算幫我，確切的來說我們是各級所需罷了，對你下蠱，隻是更有把握而已。”
“所以，我不過隻是你的一個工具。”
“不，你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