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寺裏,自然指的是皇家的宗廟。位於西山腳下,銅池東側的大慈悲寺。
大祀每五年一次,是宇文家族最重要的活動,太後竟然會讓自己隨去,卻不曉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隻是不管是凶是吉,都由不得她做主,欲言此刻能做的,唯有急忙跪下領命謝恩。
*——*——*——*——*——*
當她終於辭了太後,出了懿壽宮的門,這顆心才算是稍稍放了下來。
嗬嗬,自己今日這一招金蟬脫殼,卻是把所有的髒水都不動聲色的潑在了陳煙寒身上,太後要怪,自然也隻能怪他外甥自己四處沾花惹草行事輕狂,跟自己那是沒有半分的關係。
如今欲言身為當朝唯一女禦醫,宮內行走已經無需宮女太監隨行,隻見她一個人低眉斂目,雙手交疊置於腰間,便規規矩矩的朝東門方向走去。
她順著皇宮內鋪著齊整紅磚的道路一直前行,到得一處照壁前,忽然見一個內侍迎了上來,走到欲言麵前,停下腳步,高聲道:“董太醫,內務府的僧人在前麵泰和宮更換佛像的披掛,陰人一律不得衝撞,還請董太醫從春熙宮那邊繞過去。”說罷,手指了一下東北邊一條幽靜小徑。
“知道了,謝公公提點。”欲言微微一笑,便朝春熙宮走去。
看來過幾日的大祀,規模確實不小。
春熙宮前的這條小徑彎彎曲曲,兩旁花木繁多,再過去,是一片夾在兩處宮殿之間的海子,裏麵栽了好大一片的荷花,據說這裏以前是個熱鬧的去處,但是本朝天子沒有嬪妃,因此這些地方除了偶見那些年老的宮女太監在清理殘荷落葉之外,竟成了個極清靜的場所。
想想帝後感情之深厚,心中竟是莫名其妙的升出了一股羨慕。嘴角的笑意,也隨之黯淡了下去。
要多大的福緣,才能修到這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姻緣。
她這般低著頭,沿著鋪著光滑的鵝卵石子小路匆匆前行,卻絲毫未曾注意到路旁的青石燈柱下,佇立著一個的人。
或者是那個人那身淺青色的長衫,與柱子的顏色有幾分接近,或者是欲言心事重重,總之她是直到行至那人身前,才猛然發覺麵前有人。
一抬頭,便見陳煙寒雙手抱懷,淡淡的望著自己。
說來也怪,前日見他穿那一身鐵色的黑色夜行服,但覺此人身軀健壯的讓人害怕,此刻長衫在身,卻是又有幾分削瘦的感覺。
唔,隻是他這般攔住自己,傳到太後耳裏,怕是又有一翻麻煩了。
這個該死的,自己剛逃過一劫,他卻是想要落人口實麼。
此刻若裝作看不見不理不睬,已是不能,隻得停下腳步,畢恭畢敬的屈膝喚了一聲“民女見過陳大人——”
“這條路不會再有人來,你也用不著演得這般逼真。”
陳煙寒打斷了她的話,一張冷峻的麵孔板得緊緊的。
欲言眉頭皺了一下,心中登時明白,方才什麼陰人不得衝撞,自然是他的意思,就是要將自己引到此處。
隻是陳煙寒的臉色,似乎是不太高興的樣子,看來自己此番又難逃一番訓斥了。
管他呢,論爭持,董欲言生平就未曾言敗過。
正當她做好了應戰的準備時,便聽得陳煙寒冷冷的道:“董姑娘果然能言善辯,方才在太後那裏的那番答辭果然說得極妙,我卻是白擔這份心了。”
欲言心中又是吃了一驚,自己才從太後那邊出來,這一路就算走得不快,也不曾太多耽擱,他怎麼那麼快就知道消息了呢。
該死的,竟然連太後身邊都敢安插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