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慌不忙地開始說明來意:
“是這樣的,斯托雷切先生的父親在當時是個企業家,他離異的夫人,也就是斯托雷切先生的生母留下了一份書麵文件,聲明放棄遺產,於是土地和財產就由第二任夫人繼承了。第二任夫人去世後,遺產由她的兒子接管,由於他做生意失敗,遺產縮水了。後來,這個人也去世了,而惡魔島幻想曲—— 尾聲下一代……”
“真麻煩哪。”
老人打斷了我的話。
“巴納德的兒子可不缺錢啊,醫院經營得很順利。巴納德早就把美國拋棄了,他的祖國帶給他的都是些糟心的回憶,他受盡了無以複加的孤獨,鋃鐺入獄,最後又還被推上了原子彈的投彈手的位置。這個國家可真不一般哪。”
“是啊,是啊……”
“他在這裏進行了贖罪,窮其餘生為他祖國的所作所為贖罪。正是在贖罪的過程中,他才終於擺脫了形同陌路的父母對自己造成的陰影,獲得了一個男人的人格,一個令人尊重的人格,一個叫做鯉川升的日本人的人格。所以,他才不會要那筆錢呢。錢可以留給那個人,那個做生意破了產的人的兒子。”
老人說。
“哎呀……”
“要是為了一筆微不足道的錢,又被人從美國追到這兒來,那他在墓地裏也不會安生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道時隱時現的七彩虹橋橫跨在遠方的天際。
“嗬,你會說英語?!”
我驚訝地問。
“一點點。”
她用英語說。接著,她又用英語問我:
“您是從美國來的嗎?”
我說:“是啊,我從波士頓來,你的爺爺就惡魔島幻想曲—— 尾聲是在那兒長大的。”
“我想去美國學習。”頓了一下,又說,“我還想去美國的大學。”
“是留學吧?”
我問她,可她好像聽不懂這個單詞。
“為什麼想去美國的學校呢?因為那裏是爺爺的老家嗎?”
聽到我這麼問,她用日語說了聲“是啊”,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於是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我噌地向右一轉,又折了回去,走到一扇可以看見高木身影的玻璃窗前。我拉開玻璃窗,向裏麵的高木提了一個建議:
“等她長大了,送她去美國留學怎麼樣?她可以在遺產繼承人斯托雷切先生的房子裏寄宿,她在美國期間的開銷就從遺產裏出。美國私立大學的學費很昂貴的,剩下的錢就用來貼補學費。
您要是不樂意,就當是領到了一筆獎學金,將來再還上好了。您覺得呢?”
高木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一言不發地陷入了沉思。
“其實遺屬們也是這個意思,他們說如果斯托雷切先生有後代,他們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
反正那房子也很大。”
於是,高木如是對我說:
“這事不由我定。你去主樓跟她的家裏人講吧。”
我笑著點了點頭,說:
“嗯,這就去。”
我關上玻璃窗,剛轉過身來,就聽高木衝著惡魔島幻想曲—— 尾聲我的後背說:
“西格拉姆先生,別忘了水果。”
我朝高木揚了揚手,然後衝著眼巴巴地站在院子裏等著我的小女孩說:
“好啦,你去美國的事情剛才已經談妥了。
我們這就找你爸爸去,把細節好好地說一說。”
可是,她似乎沒聽明白這句英文的意思。
“OK,我們一言為定,我會在美國等著你。
我知道在波士頓有哪些美味的餐館,等你到了美國,我們就一起去大吃一頓,以示慶祝好不好?
你吃東西,我掏錢。”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巴納德·科伊·斯托雷切的小孫女抿著嘴樂了起來。都結束了,我如是默念,漫長、恢宏的旅程終於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