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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那麼慌張，卻感到異樣的舒心，耳畔回蕩著有力的心跳聲，仰著臉，意識深處的螢火飛進頭頂金色的眼眸裏，她不禁陷入悠遠的遐想和迷惘之中，這個人的眼中，是“世界的那落迦”嗎？
那落迦，在她原本的世界裏，是印度神話中無法脫離的境地，不知道底部的深的地方，沒有辦法再爬上來的境地。
不要，她不想要落進去。
禹天楓小聲地說：“她們要來了。”
塔西婭沉聲：“我帶你走。”說著，她牽住了她的手。
“等等。”禹天楓被她拉起身，坐起來，“我還有事沒處理，就這樣我們逃不掉，就算逃出去了也會被追殺。”
塔西婭轉過頭，冷靜地聽她講話：“你有想法？”
“對。”塔西婭掀開毛皮被，“你藏進來，抱著我，盡量貼緊我的身體。”
塔西婭略有遲疑，禹天楓不等其他，抓住她的兩隻手臂把她往被窩裏按：“記得我跟你講過的男人和女人嗎？在我的故鄉，我們都是女人，我不介意，你更無需介意，來，藏好了。”
禹天楓前手蓋好毛皮被，克洛伊後腳領著獸人戰士走到門簾口：“妹妹，部落裏進了入侵者，我們要進來檢查。”
禹天楓一手解開包裹胸部的獸皮衣，一手搭在軟和的獸皮毯，話語帶著鼻音：“嗯？堂姐你好討厭，人家才剛剛睡著。”聽到禹天楓柔媚的嬌嗔，帳篷外的獸人都打了個激靈。塔西婭雙臂環著禹天楓的腰肢，鼻腔裏盈滿淡淡的香，克洛伊帶著幾個獸人走進來，火把的光照亮帳篷，塔西婭微微抬頭，借著照在毛皮毯的火光看到麵前細膩的肌膚，再往上......塔西婭感到眼睛被灼傷一般，心頭跟著一燙，籠罩在柔和的暖香裏忘記呼吸。
幾個獸人圍著帳篷邊緣轉圈，克洛伊掃一眼帳篷，視線落在慵懶地趴在獸皮毯上的禹天楓身上，她走到石床邊，蹲下身：“妹妹剛才睡著了？”
禹天楓笑得嬌俏：“是呀。”
“外邊那麼吵，妹妹睡得著？”
“就是剛睡著沒多久，外麵就開始吵，我才醒的，這不你們很快就來了麼。”
“哦，那是我不好咯。”
禹天楓抿抿唇，伸出手，毛皮被緩緩滑落，露出小麥色的胳膊，光滑肌膚的在忽閃的火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克洛伊斂斂眸，目光循著她的指尖一路滑落，探進被皮毯遮掩的陰影裏。
禹天楓的手指輕輕在克洛伊的眼尾碰了碰：“我的族長，您的麵紋花了。”
克洛伊微微一怔，眼裏映著她光潔的肩膀，精致的鎖骨隨著潮熱的呼吸輕微起伏，優雅的天鵝頸輕輕顫動：“莎莎給你畫。”
注意到帳篷裏其他的獸人也往中間看，克洛伊眸子暗了暗，拉起毛皮被蓋住禹天楓的肩膀，站起身：“明天你來給我畫吧。”摸摸她的頭發：“好好睡覺。”
禹天楓壓製住瘋狂的心跳，溫柔地笑：“晚安。”
“好夢。”
克洛伊帶著獸人離開帳篷：“去查內圍的帳篷。”
“是，族長。”
人聲漸遠，禹天楓道：“可以了，你出來吧。”
塔西婭探出頭，躺在她身邊，很快背過身去：“你沒穿獸皮衣。”
禹天楓正好看到她後肩一大片化膿的傷，深吸一氣：“你背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別管它，過幾個月自己會好，我習慣了。”
禹天楓咬咬唇，鼻子酸酸的，生氣道：“你是傻瓜嗎？”
“我說真的。”
禹天楓拉下毛皮被，這才發現塔西婭全身都是細密的傷痕，猛然想起她離開小岩山洞室憂鬱的神情，心痛又氣憤地問：“塔西婭，回答我，我當初為什麼要離開星星湖，那之後你去了哪，幹了什麼，這身傷又是怎麼弄的？”
“......百足部落很危險，我先帶你出去。”
“回答我！”
塔西婭翻身捂住她的唇：“你小聲一點。”
兩雙眼瞳又對在一起，好像磁鐵，一種無形的力量深深牽引著對方，禹天楓合上眼皮，握住她的手：“因為是鱷魚嗎，你真的好涼。”
“......”
禹天楓說：“我在這待了一個多月了，當然知道這裏危險，一開始我以為這裏是非常野蠻的地方，所以拜托維姬向你求救，不過老實說我也沒想過你真的會來幫我。後來我發現這裏的情況和我想的完全不同，還遇到了一些特別的事，所以現在計劃有變，但我依然非常需要你，塔西婭，你願意相信我，留在我身邊幫我嗎？”
塔西婭凝視她一會，訥訥地吐出一個字：“好。”
禹天楓說：“明天我出去幫你治傷，晚上你先在這睡，天快亮的時候你偷偷出去，知道瀑布西北邊有個鉤形的小山坳嗎，在那等我。”
塔西婭用心記下：“嗯。”
禹天楓彎彎眼：“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大鱷魚。”
塔西婭又背過身：“你把獸皮衣穿上。”
“哎呀，都是女孩子有什麼好害羞的嘛，而且你那種身材比我漂亮多了，你都成天晾著，我就更不怕了。”
塔西婭小聲說：“也許在你的故鄉沒有關係，但是很抱歉，我一時半會還無法接受。”
“好吧。”
禹天楓纏好獸皮衣，“現在可以說了嗎？”
塔西婭暗自舒一口氣，並起腿平躺，望著帳篷頂：“我的部落在哈比大河的入海口，我的族人依靠大河和淺海域為生，一般不會深入海洋，但是蛟王部落有個習俗，叫做‘海狩禮’。”
禹天楓聽得津津有味，生活在河海交界的地域，這倒和現代的灣鱷挺相似。她適時地回應：“是要深入海洋狩獵嗎？”
塔西婭說：“跟狩獵有區別，因為海狩禮的目的是為了證明狩獵者是最勇猛的英雄，而不是捕獲食物。”
禹天楓知道遠古時期的海洋比陸地危險很多，緊張地問：“海狩禮要抓什麼？”
“滄龍。”
禹天楓倒吸一口涼氣：“那你......”
“不是我，是我阿妹，她是部落的少族長，族裏有人不服她，要她完成海狩禮證明自己是蛟王部落最勇猛的獸人，去獵滄龍。”
“滄龍再怎麼說也比恐鱷大一倍吧，又在海裏，那不是有去無回嗎？”
塔西婭嗓音沙啞：“所以我才回去幫她，我從星星湖走是因為快到她下海的日子了。”
“你說不知道能不能回星星湖，是因為不知道能不能......”
“嗯，我不知道有沒有命活著回來。”
禹天楓撐起身：“那你會為什麼要去送死！”
“難道要我看著阿妹去送死？！”
“對不起。”
塔西婭沉聲道：“其實我也算不上去送死。”
“嗯？”
“我是蛟王部落的怪胎，生下來就和別的族人不一樣，卷頭發，尖耳朵，阿娘還在我身上刺了古怪的刺青，部落裏的人都討厭我，再加上後來阿娘死了，更沒人管我，她們都想把我趕出去。”
禹天楓心下動了動，誒，刺青？
“刺青是蛟王部落的麵紋嗎？”
“不是，蛟王部落的麵紋是曬成深色的皮膚，我這樣的是個異類。”
禹天楓陷入沉思：“哦......”
塔西婭說：“族裏的獸人不願意跟我一組狩獵，隻有下海人手不夠才願意帶我，說來也奇怪，可能我真是個怪物吧，力氣比她們大很多，反應也快，捕獵也很輕鬆，所以以後隻要下海，族長都會叫我帶隊。”
禹天楓靜靜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
“有一回我們在海裏遇到了上遊到淺海的滄龍，我跟它拚了一把，成功了，當時我叫其他人都逃走了，我在海灘昏迷了三天，後來被別族的獸人撿回去，等修養好再回部落，她們都以為我死了，發現我還活著，更覺得我是怪物。有過一次戰勝滄龍的經驗，所以我不認為我會在海狩禮送命。”
禹天楓說：“她們是畏懼你的力量，但是你這麼厲害，部落應該以你為榮才對，為什麼僅僅因你外表的不同就那麼排斥你？”
“因為我阿娘是在一場大海嘯後，被族長從海裏撈上來的，她是一個巫師，部落裏的人都叫她‘深海的邪魔’。”
禹天楓握了握拳頭：“那些人實在是太可惡了。”頓了頓，又說：“但你阿母一定很好吧，畢竟和你阿娘生下了你。”
塔西婭沒有回話，禹天楓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觀察她的臉色，塔西婭突然道：“我隻是個意外。”
什麼？
“我的阿母就是蛟王部落的族長，她從沒見過我阿娘那樣美貌白皙的智人，即使害怕她是邪魔，也忍不住......”
......
這......
禹天楓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不知道阿娘是不是邪魔，因為她的樣貌跟其他智人完全不同，還像你一樣懂得很多奇怪的東西，但我覺得都很正確，也很有用。除此之外，她真的是個很普通的人，非常美麗，非常溫柔。”
禹天楓柔聲道：“嗯，看你就知道，鱷魚太太一定是位水精靈般的女神。”
塔西婭假裝聽不懂她說什麼：“反正我阿娘就是很好。”
禹天楓往被窩裏縮一縮，鼻子尖抵在毛皮被邊緣，聲音透過被子偷出來，嗡嗡的：“嗯......塔西婭。”